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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十六年在一場大雪中悄然的過去。
貞觀十七年二月,齊王李佑謀反,李世民悲憤交加,派李勣出兵齊州,三月,李佑兵敗,李勣奉命將李佑押回長安。
高陽看著坐在地上玩耍的仁兒和瑋兒,問道:“慕雪,你說父皇他會怎么處置五哥呢?”
“謀反可是死罪。”
高陽看向我,說道“可五哥是父皇的親生兒子啊。
我嘆了一口氣,說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不是早就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我也不會相信一個父親會忍心殺死自己的兒子。
高陽搖著頭說:“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父皇會這么狠心。”想了想,起身道:“我要去找父皇。”
我沒有阻止高陽,我也想去求李世民饒李佑不死,可是會有用嗎?自從我來到這里,每一段歷史都無一例外的按照史書上所記錄的在發(fā)展。
我站起身,對王福說道:“給我備馬,我要進宮。”
王福猶豫了一下,問道:“王妃可是要去為齊王殿下求情?恕老奴直言,歷來國君最忌諱的就是謀反,王妃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我說道:“我只是進宮去看看母妃。”
王福躬身道:“原來是這樣,是老奴多嘴了,老奴這就去為王妃備馬。”
我穿過御花園,正欲往沁月軒的方向走,恰巧迎面遇見了徐婕妤和武媚,兩個人都是一副一籌莫展的樣子。
我問道:“徐婕妤和武才人這是怎么了?”
徐婕妤秀眉微蹙,說道:“皇上已經(jīng)整整兩天沒怎么吃東西了,我剛才做了一些糕點送過去,皇上又是一塊兒也沒有動。”
我問道:“婕妤剛從皇上那兒出來嗎?”
徐惠點點頭。
我問道:“皇上可有說要怎么處置齊王殿下?”
徐惠嘆聲道:“齊王殿下應該是兇多吉少了,我去的時候高陽公主也在,聲淚俱下的求皇上饒了齊王的性命,皇上硬是把公主趕了出去。”
武媚補充道:“還有晉王,已經(jīng)在皇上書房外面跪了一整天了。倒是陰妃,齊王的事情發(fā)生這么長時間了,也不見她向皇上求情。”
我心道,陰妃,她哪里還有顏面向皇上求情。倒是李治,我沒想到對于李佑的事情人人避之不及,他竟然會去向李世民求情。
徐惠看著我問道:“王妃這是要去楊妃娘娘的沁月軒嗎?”
“沒錯。”
徐惠道:“那正好,我和媚娘也正想求楊妃去勸勸皇上,我是已經(jīng)沒轍了,也只有楊妃娘娘的話,皇上還會聽上兩句。”
我說道:“其實徐婕妤不用跑一趟,楊妃娘娘自己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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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在李世民的書房外面安靜的跪了一天一夜,最后李世民還是將李佑賜死。
李恪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在修剪白玉瓷瓶中的杏花。聽他說完,手一抖,將一支含苞待放的杏花攔腰剪斷。
我扶住我的肩,說道:“從知道五弟謀反的時候,我就猜到了一定是這樣的結(jié)果。玄武門是父皇的噩夢,他不會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只有九弟還天真的去為五弟求情。”
我將身上的重量全部都靠在李恪的身上,說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對于你們來說,權力真的就那么重要嗎?”
李恪躲開我的視線,從懷里拿出一塊絲帕,說道:“五弟死的時候,一直把這個攥在手里。”
我從李恪手中拿過絲帕,淡藍色的絲帕上就這一直雪白的梨花,一看便知是誰的東西。
李佑這般莽撞的人,竟也是一個性情中人。
我說道:“我需要進宮一趟。”
他拍拍我的肩,說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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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到曼舞的宮中,她正坐在梨樹下彈琴。如今正是梨花花開的時節(jié),滿樹的雪白,整個院子里都是梨花的清香,讓人聞之欲醉。曼舞穿了一襲白色的衣裙,頭發(fā)只用簡單的發(fā)簪綰著,仿若不食人間煙火。
待她一曲終了,我感嘆道:“多美的梨花,多好聽的琴聲啊。只是齊王,他再也看不到了。”
曼舞站起身,說道:“慕雪,我知道你會來的。”
我乍然聽到她的聲音,不敢相信的看著她,“曼舞,你,你會說話?”
“很奇怪是嗎?”她淡淡的一笑,笑容里蓄滿了苦澀,“其實,我一直是會說話的。”
我愈發(fā)覺得奇怪,問道:“那你為什么一直不肯說話呢?”
她坐到一旁的石凳上,桌子上有一壺酒,兩只杯子,倒了兩杯酒,抬頭看向我,說道:“坐下來把。”
我走過去,坐到她的對面,問道:“曼舞,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悠悠的說道:“我沒有告訴你,我還有一個孿生的姐姐,她叫輕歌。”
輕歌曼舞,果然是極好的名字。
她喝了一口酒,繼續(xù)說道:“我們姐妹兩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就連我們的母親都沒有辦法分辨出我們兩個。我們兩個又都從小就能歌善舞,整個長安城,很難找出哪個姑娘的歌聲比我和姐姐的更動聽,舞姿比我和姐姐的更漂亮。”
曼舞的舞姿我是看過的,的確是曼妙。我追問道:“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
曼舞接著說道:“我和姐姐十五歲那一年,我們的房子不知道為什么失火了,我和姐姐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從火海里逃出來。可是,姐姐的臉卻毀了。她變得很自卑,不愿見任何人,更不愿見我這張和她原來一模一樣的臉。”
我問道:“你為了讓她放下自卑,就裝作不能說話是嗎?”
她微微一笑,說道:“是的,從那之后我就不再說話,讓所有的人都以為我在那場大火中毀了嗓子。從此,我和姐姐兩個人就經(jīng)常是她唱歌,我跳舞。”
原來曼舞的故事這么復雜。我問道:“你從十五歲起就再也沒說過話嗎?”
她抬頭看向滿樹的梨花,目光溫柔而恬淡,“有一次例外,是我十六歲的時候,我去山里采藥,我記得也是這樣一個梨花開滿枝頭的時節(jié)。我采完草藥準備回家的時候,在山林里遇到了一個受傷的男子。他傷得很重,我把他帶到一個廢棄的草屋里,幫他處理傷口,為他上藥。他總是一副很不開心的樣子,為了逗他開心,我為他唱歌,給他講笑話。”
“后來呢?你們沒有在一起嗎?”
美女救英雄,然后不應該是英雄以身相許,兩人情根深種嗎?
她的眸子蒙一層濃重的陰影,“他還沒等身上的傷完全好,就有要事先走了,臨行時,他說他一定會回來找我。”
我猜測著問道:“他后來回來了嗎?”
她又是微微一笑,這笑容比之前的更加凄楚,比眼淚還讓人心酸。她說道:“半年后,他真的來找我了。可是,他卻把姐姐當成了我。”
我忍不住驚呼,“怎么會這樣?”
曼舞撫了撫自己的臉,說道:“和他初遇的時候,我的臉不知道對什么草藥過敏,起了很多的疹子,于是我一直用白紗蒙著臉。”
我了然,說道:“我明白了,你和他初遇的時候蒙著臉,又能說話。于是再次相遇時,他想當然的把你的姐姐當做了救過自己的女孩兒,對嗎?”
“一點兒也沒錯,他后來便成了我的姐夫。”
人世間的事,總是有這樣那樣的陰差陽錯。
我問道:“你為什么要對我說這些?”我認識曼舞多年,她從來沒有開口說過話,更何況是將這么多自己的故事。
曼舞悠悠的說道:“這些事,我只是希望能有一個人知道。是我對不起齊王,我也對不起你。”
我疑惑道:“為什么要這么說?”
什么叫對不起齊王,也對不起我呀?若說曼舞對不起李佑,我還可以理解,可是對不起我,這從何說起啊。
“也許有一天你會明白的。“曼舞抬手接住一片從樹上飄落的花瓣,說道:“若不是我,齊王他也不會謀反。”
我勸慰道:“這也不能怪你。”
曼舞看著我,自嘲的一笑,說道:“如果我說是我讓他謀反的呢?”
“你?”,我驚恐的看著曼舞,“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曼舞又倒了一杯酒,說道:“你就當做我是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吧。總之,是我利用了他,辜負了他。”
我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半晌,問道:“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個?就不怕我告訴皇上嗎?”
曼舞嗤聲道:“皇上?皇上他早就知道了吧。”
“什么?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猜不透曼舞是怎么想的,她說這個的時候,就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
曼舞剛張開嘴想說話,卻吐出一大口血來。
“曼舞!”我忙起身扶住她。
她沖著我一笑,這是我唯一一次在她臉上看到的真正的笑容。她說:“我在我自己的杯子里下了毒。這條命,是我欠齊王的,也是我欠水音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