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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貴妃面上不悅,卻并未發作,站起身,冷聲道:“既然公主喜歡,那就隨意好了。本宮累了,先行回去了。”
韋貴妃一走,其他的妃嬪也不好久留,紛紛離席。
高陽得意的一笑,在我耳邊低聲說道:“咱們去我寢宮吧,我從父皇那里偷了二十年的陳釀,在宮里藏著呢。”未等高陽把話說完,閻婉已陰陽怪調的說道:“公主乃金枝玉葉,竟與一個小小司樂為伍,豈不是自甘墮落?”
我緊緊的握著拳頭,牙關壓得死死的,才能壓制住自己心中的惱怒,避免與她言語沖撞。我倒不是畏懼她的身份,只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我若對她反唇相譏,最掃面子的會是李泰。無論是看在昔日的情分,還是往日他對我的庇護,我都不能為了逞一時意氣,而讓他下不了臺。
閻婉不管怎么說也是出身詩書禮儀之家,她處處針對于我還可以解釋,可是她明明知道高陽是李世民最寵愛的女兒,韋貴妃在高陽面前都要暗自忍氣,她怎么敢斥責高陽?她若不是愚蠢至極,就是已恨我恨得發狂。閻婉此語一出,不等高陽發作,太子、太子妃和李佑都不滿的看向她,只有李恪神色淡淡。要知道,高陽可不只是被李世民寵著,她的哥哥們也都是把她當做寶貝。
李泰把酒杯往桌子上用力一擱,發出“鏗”的一聲,杯中的酒濺了出來。坐在他身邊的閻婉猛地嚇得一個激靈。李泰一向都是溫文爾雅,我從沒見過他臉色像此刻這般嚇人。他并未理會閻婉,站起身,沖著太子說道:“臣弟先行回府了。”他素來是禮儀周全之人,但是卻一句客氣的話也沒有,也不等承乾開口,轉身就走。路過我身邊時,目光掃在我身上,帶著五分愧疚,三分尷尬,兩分黯然。
“殿下!”閻婉忙跑著追上去,拉住李泰的胳膊,委屈的說道:“殿下要回府,也該等等妾身。”
李泰駐足,側頭冷冷的看著她,疏離而淡漠。
殿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有侍衛的喊聲,還有一個女子的聲音,仔細一聽,是在說:“走開,我要見皇上,今天是除夕夜宴,我要陪皇上赴宴。”
我正在猜測,是誰這么沒規矩,只見一個女子從殿外顛顛撞撞的走了進來。李泰和閻婉立在一邊,疑惑的看著突如其來的女子。
正是寒冬時節,她卻只穿了一件單衣,凌亂的頭發上斜斜的插著一支劣質的珠花,眼神迷離而茫然,臉上帶著孩童般的笑容。所有的人都愣在當場,沒有命令,門邊的侍衛也踟躕著不敢入內。
她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視了一圈,最后落在承乾身上,嘻嘻一笑,“皇上,臣妾終于見到你了。”說著向承乾撲過去。
高陽疑惑道:“她是什么人?怎么沖著太子哥哥喊皇上啊?”
我已經大概猜出了她的身份,極有可能是失寵被打入冷宮的妃子,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以致精神失常。她大概是見承乾身上所穿的杏黃蟒袍與皇上的服色圖案接近,把他當成了皇帝了。
承乾忙躲開,坐在承乾旁邊的太子妃也嚇得花容失色,慌忙后退。李泰看向門外的侍衛,喝道:“還不快把她拿下。”侍衛得令,有兩個侍衛沖進來,一把拉住那個女子。女子一邊掙扎著一邊大喊道:“放開我,你們敢對我無理,我讓皇上殺了你們。”
承乾擺擺手,一臉嫌惡的說道:“趕緊把她拉走。”
侍衛應了一聲,強自壓著她向門外走,經過我身邊時,她忽然停下了腳步,愣愣的看著我,任憑侍衛怎么拉也不走。
我被她的目光看得身上一陣冷意,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兩步。她的鼻子動了動,像是在嗅著什么,忽然目光變得異常凌厲而陰鷙,就像一只發了狂的貓。我兀自心驚,她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掙脫開侍衛的鉗制,抽出侍衛腰上的佩劍,舉劍向我刺過來,口中喊著:“賤人,我要殺了你。”
事情的轉變只在電光火石之間,我來不及思考,來不及反應,昏昏然間森寒的劍已經直抵我脖頸。我心中暗自喊著“我命休矣”,忽見李恪閃身到我身側,伸出手生生的握住向我刺過來的劍,鮮血瞬間沿著他的指縫流了出來,滴落在地磚上,也滴在了我的心上。我愣愣的看著他緊握劍鋒的手,驚叫道:“殿下!”十指連心,他何必為我這樣?他看著距我脖頸只有不到三寸的劍刃,似是松了一口氣。
我還沉浸在李恪給我的震撼之中沒有回過神來,忽然聽到利器穿透布帛的聲音,緊接著是女子的慘叫。抬起頭,見是李佑從侍衛腰間抽出佩劍,從身后插入了女子的身體,劍刃貫穿女子的心臟,在胸前露出染血的劍鋒來。
我雖然在西山時就看過侍衛與刺客拼殺,但是從來沒有這么近距離的見過人死的瞬間。她的嘴角滲出血來,眼睛睜著,似是有許多的不甘與不平。隨著李佑收回劍。她的身體軟軟的倒了下去,李恪放開手,剛才女子刺向我的劍“叮”地一聲落在了地上。
高陽拉住李恪的手腕,叫道:“三哥你的手怎么樣?”承乾對一旁伺候的宮女太監們吩咐道:“還不快去請太醫!”接著又命人把那個女子的尸體抬出去。然后才走到李恪身邊,關切的問道:“三弟,你的傷勢如何?”
李恪淡淡道:“無礙!”我抬頭看向他,他的臉上絲毫看不出痛苦的神色,可是他手上的血分明還在不停的流著。
李泰說道:“三哥先去偏殿休息一下吧,想必太醫也快到了。”轉過頭對小太監吩咐道:“扶吳王殿下去偏殿。”見李恪進了偏殿,扶住我搖搖欲墜的身子,問道:“你還好吧?”
我注意到閻婉憤恨的眼神,把李泰的手從我的胳膊上拂了下去,聲音帶著淡淡的疏離,“我沒事,多謝殿下關懷。”說著,走到水音身前,說道:“你先回去吧。”水音拍了拍我的手,出了大殿。
我的心還在砰砰的跳著,沒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也不知道是為李恪的舉動而震驚,還是為那個女子出現和身死而震驚。走進偏殿,太醫已經來了。由于那個女子的出現實在奇怪,所以承乾和李泰去著人調查那個女子的身份來歷。幾個年幼的皇子和公主又受了驚嚇,太子妃和魏王妃前去安撫。偏殿里只剩下我,李恪和太醫,李佑和高陽。
我走到太醫身側,見李恪的五指上各有一道傷口,手掌也有一道傷口,深可見骨,觸目驚心。我緊緊的咬著唇,才能使自己不驚呼出聲。
李佑看著太醫,皺著眉問道:“我三哥的傷沒有傷到筋骨吧?”
太醫正在幫李恪清理傷口,聽李佑發問,忙回道:“吳王殿下的傷口雖深,但并沒傷到筋骨。”
高陽拉了拉李佑的衣袖,說道:“五哥,我困了,你陪我回宮吧,我一個人害怕。”李佑皺眉道:“外面不是有那么多宮女太監嗎?”李恪抬頭看了高陽一眼,對李佑說道:“你就陪她走一趟吧。”
李佑有些不情愿,說道:“那我去去就來。”轉身對高陽道:“走吧。”
我咬著唇,怔怔看著李恪的傷口。他瞥向我,抬起沒受傷的那只手捏住我的下顎。我吃痛,嘴唇微張,牙齒自然的放開了唇瓣。如此,他才收了手。我臉上微紅,好在太醫只作未見,兀自認真的給李恪的傷口上藥。
太醫上完了藥,回身從醫藥包里取出了紗布。我接過來,說道:“我來吧。”太醫把紗布交給我,恭順的退到一旁。
他手上的傷口上過藥之后已經凝結,干涸的血液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兒。我心下微疼,仿佛那傷口是在我的心上,一邊將紗布纏繞過他的手掌,一邊幽幽的說道:“殿下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只低著頭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手上,沒有抬頭看他的臉。只聽他說道:“我若就這樣看著你死了,以前兩次豈不是都白救了你?”
我抬頭看向他,想從他的臉上看出認真或是玩笑的神情,卻仍是什么也看不出來。復低下頭,撇撇嘴,淡淡道:“以殿下之才,不去經商,真是可惜了。”話音一落,就聽頭頂傳來低沉而好聽的笑聲。訝異的抬起頭,我竟在李恪的臉上看到了難得的笑容。中秋夜在城外竹林我也見過李恪笑,只是那時他嘴角的笑容一閃而逝,我都來不及捕捉。而這一刻,他嘴角的笑容是無比真實的,雖然淡淡的,卻讓我輕松了許多。
門外傳來腳步聲,聲音在門口處頓了頓,復又走進來。“三哥,傷口無礙吧?”
聽得是李泰的聲音,我手上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頓,只是一瞬間,緊接著繼續手上的動作,將紗布在李恪的手背上打了一個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