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步履維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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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濤幾乎失聲喊出聲來，但多年訓練中養成的紀律性還是讓他硬生生地忍住了。現在是在任務中。沒有得到命令，就絕不能作出任何舉動。他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直響，指甲刺進掌心里，渾身哆嗦著，注視著劍刃帶著風聲砍下。

    人群發出一片低低的驚呼，有幾個人不由自主地坐倒在地。但劍刃的運行卻突然停止，離那女人的脖子只有幾公分。女人一下子癱軟了下去，而保安隊長滿臉殘忍的得意，再次舉起長劍，對腳邊的女人笑道：“指認出叛軍分子，就饒了你這條賤命。如果你一定要庇護窩藏那小子，我就只好把你斬首示眾了。”

    云濤松了口氣，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次能不能忍受得了，能不能控制得住。他不知道那女人的精神在承受著什么樣的折磨，普通人被這樣驚嚇，精神肯定會崩潰吧？果然，那女人有些神經質地笑了起來，身體伴隨著笑聲在泥濘中抽搐著，像一條蠕蟲。女人笑著抬起頭，臉上的表情麻木而扭曲，聲音也變得嘶啞刺耳：“大人，我真不知道什么叛軍。大人要殺就殺吧，反正我這條爛命，活著也是受罪。”

    “真是活膩了。那我就成全你。”保安隊長像是受到了侮辱，再次高高舉起長劍，神情變得猙獰起來。

    這次是來真的了。云濤顫抖著，不知道該怎么辦。然而這個時候，老馮卻悄然向云濤發出了信號。他并不回頭，而是一直盯著那老婦人，雙手背在身后，做出了準備行動的手勢，然后悄悄地指了指井臺。

    云濤馬上明白，老馮和自己的目標就是那老婦人。他只得強行把注意力從那女人身上移開，看向目標。這時他才發現，老婦人一直在和人群中的那些看起來有些不一樣的家伙交換著目光，悄悄作著手勢。于是他死死地盯著老婦人，等待著老馮的指令。

    保安隊長的長劍再度揮下。這時，人群中發出一聲響亮的叫喊：“保安隊的亂殺人啦——”

    人群頓時震動起來，而保安隊長也被這聲喊叫嚇了一跳，長劍不由自主地懸停在了半空中。云濤不用看，就知道是某個和老婦人有暗中聯系的人喊的。這一聲喊出之后，他看到老婦人的臉上閃過贊許的表情，然后，老婦人又轉動眼睛，連續向好幾個同伙使出了眼色。于是，又有幾個聲音亂糟糟地叫喊起來：“保安隊的亂殺人啦——”

    “保安隊的抓不住叛軍，殺個孤兒寡母充數啦——”

    “不要臉，不要臉?！?

    這都是那老婦人的同伙。云濤心無旁騖，繼續盯著老婦人。但他的心中一下子輕松了不少：因為保安隊長顧不上再看那女人，而是轉過劍尖指向人群：“你們干什么。想鬧事嗎？”

    “就知道欺負我們這些老百姓！”老婦人的同伙既然是有意制造騷亂，自然就不會被嚇倒。人群中又爆出一聲喊叫，這次老婦人的其他同伙跟上得更快：“有本事去山里抓叛軍??？”

    “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有什么用。”

    “早晚有一天，你們都得給叛軍殺光。”

    保安隊長的臉上不知不覺地滾出汗珠來，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他只能用吼叫掩飾不安：“閉嘴！閉嘴！”

    但人群騷動更甚。在有意的煽動和引導之下，終于有膽大的貧民隨著那幾個老婦人的同伙叫喊起來：“你們這些公司的狗腿子，會有報應的?！?

    “水神會懲罰你們！懲罰你們！”

    “來啊，來啊——有本事把我們全殺了啊——”

    越來越多的人喊叫起來，那幾名帶頭開始喊叫的煽動者反而沉寂了下去，不再作聲。在老婦人的眼神示意下，他們趁著騷亂開始向人群外圍摸去，看樣子準備逃走。而其中一個似乎還嫌騷亂不夠激烈，悄悄地彎腰從地上抓起一把泥，突然朝著保安隊長遠遠地丟了過去。

    泥團啪的一聲，準確地砸在保安隊長臉上。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保安隊長捂著臉大喊道：“我遭到了攻擊！全體戒備，準備戰斗！”

    保安隊員們舉起長劍，向著人群逼近了一步。但人群中噼里啪啦地飛出泥團，雨點般砸向他們。在一片混亂之中，云濤緊緊盯著的老婦人悄然站起身來，轉向空地邊緣，看來也打算悄悄離開。就在這時，云濤聽見了安隊長不知道在哪里喊了一聲：

    “動手?！?

    云濤剛剛反應過來，老馮已經沖了出去。他矮小的身材在這樣的混亂中顯得特別靈活，在人群中三鉆兩鉆，便靠近了滿臉驚愕的老婦人，然后縱身撲了過去。老婦人慌亂之下展現除了和年齡不符的敏捷，手腕一翻，從袖子里滑出一支黑色的尖刺，向老馮刺了過去。

    只可惜，她遇到的是突擊隊員。老婦人的攻擊雖然凌厲，但對老馮甚至云濤來說，都毫無威脅可言。老馮完全沒有減速，只是漫不經心地揮動手臂，突然出現在他手中的匕首就格開了那一刺。老婦人完全沒有第二次反應的機會，脖子就被老馮掐住了。

    云濤有些焦急地跟在后面撲向老婦人，但他無論如何也加快不了速度。并不是他不夠靈活迅捷，而是因為在訓練中心里，不管教官模擬過多少極端的環境，都無法模擬出現在他面對的這一種。

    畢竟，教官是沒辦法在那深山里找一大群活生生的人給他們做陪練的。

    周圍這么多人，是云濤沒有經歷過的情況。他無所適從，步履維艱。人群這時候已經炸開了鍋，每個人都在跑來跑去，或者揮舞著手臂，甚至彎下腰來撿泥團或者石塊投擲保安隊員。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前進，躲開別人的碰撞。但身邊每個人都在毫無規律地運動的時候，想要完全避免和其他人的接觸是不可能的。

    等他和別人撞上好幾次，還被一枚泥團的流彈擊中屁股之后，終于從人群中擠出來，得以飛身撲向井臺。但這時已經沒什么需要他做的了。老馮已經一只手掐住老婦人的脖子，一只手把匕首架在她的頸動脈旁。而老婦人已經放棄了抵抗，她丟下了武器，雙手輕松而自然地垂下。但她的神情卻非常平靜，甚至還帶著一抹嘲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