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花辭樹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煙雨紅塵小說網(wǎng)www.dyyx2020.com),接著再看更方便。
利用他人的感情,沒有人會覺得舒服,衛(wèi)秀同樣不可能心安理得。
已是炎炎夏日,雷雨陣陣,風聲大作。
衛(wèi)秀坐在門前,看一滴滴接連不斷的雨珠落在地上,濺出一朵水花。閃電劃過陰霾的天空,似將天幕刺破,緊接而來便是雷聲轟鳴,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響,打得人心頭發(fā)顫。
雨聲密集,聲聲入耳。衛(wèi)秀閉著眼,腦海中則思索著近日所做之事可有疏漏之處。這是她的習慣,總在回顧所行之事。但凡是人,便不會永遠精準無誤,難保會有顧及不到之處,時常反省,可及早發(fā)現(xiàn)紕漏,以圖彌補。
雨勢驟猛,眼前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雨霧,景物模糊,尺寸之外不可見。雨絲噴灑進來,落在衛(wèi)秀身上,衣衫很快便沾上一層透明的水霧。
阿蓉忙道:“先生快進去吧。”
衛(wèi)秀睜眼,望向遠處,只撥弄輪椅,往后退了點,并沒有進去。
阿蓉抿唇,轉(zhuǎn)頭見雨毫無減小的跡象,先生雖往里,雨打不到了,可撲面而來的濕氣依舊明顯。這幾日她的腿本就在作疼,又受潮濕,只怕愈加厲害。
她柔聲勸道:“雨勢漸猛,公主想是不會這個時候過來。”
“嗯?”衛(wèi)秀側(cè)頭輕笑,“你怎知我是在等她?”
“這幾日,公主每日都是這個時辰過來。”阿蓉回道,還有一句,她沒說出口,她覺得公主與先生間似乎親密了些。
被她點破,衛(wèi)秀也不生氣,不過淡淡一笑罷了。她確實是在等濮陽,雨雖大,但她篤定公主這時必會過來。陛下有召,令她午后入宮,此時若不來,今日她們便見不到面了。
“阿蓉。”
阿蓉低眉斂目,顯出聽候吩咐的模樣來。
衛(wèi)秀不由失笑,指一旁坐榻,示意她坐下。趁著風雨交加,她們都還空閑,問道:“等我們做完了這里的事,你想去何處?”
阿蓉訝然,先生從未問過將來,她殫精竭慮的只有一件事,連與那件事無關(guān)的事,她都甚少關(guān)心,更不必說去問之后如何。
雖意外,她仍是立即就答:“自然是先生在何處,我便在何處。”
衛(wèi)秀聽了,就想了一下,又問:“嚴煥呢?”
阿蓉輕笑:“他本是少將軍近衛(wèi),一生都要追隨少將軍,少將軍不在了,他心中便唯有先生一人。自然與我相同。”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衛(wèi)秀眉目輕柔,心中卻少有的迷茫起來。都要跟著她,可她卻不知該往何處,甚至不知待復仇之后,她是否還有存在的必要。
也不知為何突然想起問這個。大約是此情此景,讓她想到境遇多變了吧。
去年此時,她尚在邙山,計劃遠行,不過一年,她便已投入到洛陽這攤旋渦中來,泥足深陷。
這些念頭不過轉(zhuǎn)瞬即逝,大約是堅持得久了,不免覺得累。但衛(wèi)秀很快便將感慨拋至腦后。
院門出現(xiàn)一行人影,穿過白蒙蒙的雨簾越走越近。
風吹雨斜,阻人前行,濮陽在數(shù)名近侍護送下,走得艱難。衛(wèi)秀下意識便要出迎,可低頭看到自己的雙腿,她眼中浮現(xiàn)一抹黯然,她出去,不過添亂罷了。搭上扶手的左手收了回來,掩在袖下,吩咐阿蓉道:“去廚下煮些姜湯來。”
這等天況淋了雨,處置不好,便易受風寒。阿蓉立即答應(yīng)了去。
濮陽頂著風雨,一步步走近,傘遇風傾斜,只遮得下分毫之地,濮陽身上濕噠噠的,云鬢都亂了。連她都如此,侍奉的宮人便更不必說了。衛(wèi)秀喚了仆役來,令帶這幾位下去收拾一番。
又望向濮陽。
濮陽輕咳一聲,覺得自己冒著風雨來此委實任性了些,便解釋道:“我出門之時,雨勢尚是溫和,誰知行至半道,雨驟風急。”
算著時辰,也確實如此,可府中亭臺遍布,縱是已至半道,尋一處躲一躲又有何難?
衛(wèi)秀責備地看著她。
濮陽知瞞她不過,見她責備,也覺自己太過心急。
只是這幾日,她能感覺到她與先生之間有什么不一樣了。先生仍如往日一般淡然溫雅,可她們談?wù)撜轮畷r,她的雙眸會專注地看著她;她與她說些曖昧的話,她仍是言辭避閃,神色卻是柔和的,看她的時候隱有無奈與縱容,不像是拒絕,更似一步步放任她走近。
因這種種,引得濮陽更加放不下她。這樣的相處是很好的,淡淡的,卻包含著暖融融的關(guān)懷與默契,仿佛相視一眼,便能感受彼此所想。卻又撓得人心癢,想要日日見著才能安心。
濮陽正欲為自己心急辯解一聲,便看到衛(wèi)秀衣袍上沾的水珠,忙轉(zhuǎn)口道:“先生衣衫濕了,且去換了吧。”
分明是她身上濕得更厲害,她卻只看到了她衣衫上那點微不足道的濕意,衛(wèi)秀看了眼外頭的疾風驟雨,口氣柔和下來:“請殿下隨我入內(nèi)。”
雷雨天,天色灰蒙,室內(nèi)便也暗了,門窗緊閉,如夜幕降臨前的余光,只是依稀可見。此處是衛(wèi)秀臥室,濮陽第二回來此處,行走略顯遲疑。
衛(wèi)秀已徑自去取了巾帕來與她:“秦寺人妥帖,定已去取殿下衣衫了,殿下且擦一擦。”
濮陽正環(huán)視這間內(nèi)室,有些拘謹?shù)亟舆^巾帕,道:“謝過先生。”
她以巾拭面,衛(wèi)秀則去取了毯子來,欲讓公主圍著取暖,以免濕氣浸入,受了風寒。她自屏風后繞出,便見濮陽捏緊了巾帕的手停留在下頷。
室中光線昏暗,眼前的人如隔了一層灰色的薄紗,明知就在那里,望過去,卻無法看清她的一顰一笑。殿下此時微微垂首,衛(wèi)秀看不到她的神色,但她可以感覺到,殿下此時是局促不安的。
她今日所著,是一身鵝黃的襦裙,本是端莊的裙裳,遇雨沾濕,卻顯出一種別樣的魅惑來。光潔修長的頸露在外面,連帶鎖骨處的肌膚都依稀可見。肌膚沾了水,水珠在白皙的肌膚上欲滴未滴。
在外時倉促不覺,可此處,是衛(wèi)秀寢居,室中只有她二人,風雨雷電都隔絕在外,便如兩個世界。
女子天性便是矜持的,濮陽羞澀,見衛(wèi)秀出來,她忙匆匆地擦拭自己。那忍耐羞赧的模樣,一舉一動,皆道不盡的嬌羞,這嬌羞本該魅人,本該誘惑,本該使人心馳神往,可在衛(wèi)秀眼中,卻只讓她覺得心疼。
這種心疼來得毫無緣由,可偏偏,衛(wèi)秀就是覺得殿下需人憐惜,需人愛護,可那人絕不會是她,不敢再看,亦不敢再想。衛(wèi)秀忍耐心亂,將毯子奉上:“殿下且以此勉強取暖,我去外面看秦寺人回來了否。”
此時情景,既尷尬,又羞恥得慌,濮陽胡亂地點了頭,偏生,她又忍不住去看衛(wèi)秀。衛(wèi)秀仍是氣度溫雅,目光恬淡,可濮陽卻發(fā)現(xiàn)她的呼吸變得格外清淺,二人的目光一碰上,便飛快地各自挪開。
外頭風雨已歇。黑黢黢的烏云也被驅(qū)逐,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夏日雷雨,本就是一陣一陣的。方才冷雨大作,過不得多久,興許便有陽光。
秦坤動作極快,且思慮仔細,念及殿下不久將入宮,便取了一身宮裝來。衛(wèi)秀令一婢子將干凈的衣衫送了進去,自己則在堂上等候。
阿蓉煮了姜湯來,濮陽換了衣衫,恰好喝上一碗。
姜湯熬得濃稠,入口辛辣,卻是驅(qū)寒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