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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衛秀與濮陽總在一處,二人身邊侍奉之人便也都相熟了。濮陽隨衛秀進來,也無人奇怪。
外事紛擾,已使人殫精竭慮,若是內事也要猜來猜去,不免太過耗神,衛秀與濮陽皆深諳此道。
入內室,衛秀目光一掃四下,令諸人都退下了。
濮陽見此也將她身后諸人皆屏退。
室中靜下,只余下二人呼吸。入院后短短一路已使衛秀鎮定下來,她到幾旁,取來茶葉,散入壺中,又提起小火爐上的水壺,將沸水沖入壺中。
濮陽在幾旁坐下,并未開口,她沉靜的目光落在衛秀身上,顯出若有所思之色。衛秀手下一顫,險些將水灑出,她凝神手下,將水壺穩穩地送回小火爐上。
頃刻之間,茶香溢滿室中,如此嚴寒之際,外出歸家,能飲一盞熱茶暖身,不但是雅事,更是美事。
過得片刻,衛秀便置茶盅于濮陽身前,為她滿上。
茶盅是木制,打磨得光滑,刻了花鳥紋樣,濮陽端起,吹了吹,飲了口,便欲開口,卻讓衛秀搶了先:“方才是我失言了。”
濮陽愣了一下,旋即漾開一抹淺淺的笑,帶著些許落寞,相處多時,到了今日,她仍是看不透衛秀,衛秀仍是將她隔在外面:“先生這樣見外,真是讓我難過。你我之間,言語難道還要斟酌?說什么失言呢。”
手中的茶盅,隔著一層厚厚的杯壁,都似燙得厲害,衛秀望著窗下朦朧的陰影,淡淡道:“失言便是失言,我理當向公主賠罪。”
“如何賠罪?”濮陽問道。
衛秀想了一想,濮陽又道:“這樣如何?”
哪樣?衛秀回頭,殿下傾身過來,一手撫上她的臉龐,她驀然睜大了眼睛,唇上觸覺柔軟,溫柔來得突然而不容拒絕。
她們從沒有這樣近過,近得仿佛隨時都可擁有彼此,像是靈魂都在這一刻融到了一起。
衛秀只覺得無法思考,無法動作,整個人都如僵住了一般。濮陽的呼吸就在咫尺之間,她合著眼,蜷長的睫毛輕顫,雙唇與她的貼著,卻沒有進一步——她也是緊張的。衛秀的心陡然一酸,她們之間,總是殿下主動,可殿下也是女子,她也會羞怯,會緊張,會害怕,她也需包容,需憐惜,需保護。
可為何她們之間偏偏隔著那樣的前塵往事。如若她無深仇背負,而她也不在帝王家,又該多好。
衛秀合上眼,慢慢地回應,她于此十分生疏,在濮陽的唇上輕輕舔了一下,便笨拙地不知該如何,只敢試探著一點點,在濮陽唇上描摹。
濮陽的雙唇燙起來,她身上的清香如此醉人,她的氣息又是如此使人神魂顛倒。衛秀只想忘掉一切,在她惹人沉溺的溫柔中永遠不醒。
直到二人皆覺窒息,才慢慢分開。
濮陽紅著臉,如晚霞漫天,眼中似有朦朧的霧水,是女兒家獨有的嬌羞。衛秀看著她,心頭軟軟的一片,她已無法否認,公主早已融入她心中,讓她喜便喜,讓她憂便憂。如同蚌肉中的珍珠,碾得渾身作疼,也不忍放下,仍要溫柔地包裹著她,讓她綻放光芒。
濮陽坐回到榻上。帶著柔情與羞澀,她微低了頭,氣氛和緩下來了,但原先的疙瘩不能不解。她低聲問道:“先生今日不悅,可是為豫章王?”
方才外面,衛秀語帶不悅地說起江南好地方,濮陽便想明白了,心下歡喜先生吃醋,吃醋便是在意她,但也擔憂先生因此對她失了耐心。
衛秀也沒有再推脫,她說了實話:“因他,也不因他。”她見公主與豫章王說話,為此而惱怒,可她又知道,即便不是豫章王,是旁人,她也同樣不好過。
濮陽便有些不解,疑惑地望著衛秀。衛秀笑了笑,略顯出悵然:“若有一日,你我反目,殿下會如何對我?”
濮陽蹙了下眉,仍是好好想了想,答道:“先生與我反目,我贏了會難過,因心疼先生,我輸了亦難過,因失去先生。進退不得,兩敗俱傷。”她難以想象,她們有反目的時候,雖然相互表明心意還不久,但她深知衛秀心性,她秉性堅定,難以動搖,既然與她生死相許,定不會辜負她。
想到這里,她笑了笑:“先生怎么問起這個?”
衛秀道:“總怕有那一日。”那一日遲早要來,就如宿命一般。她看著濮陽,道:“若真到那日,我定然讓著殿下。”
濮陽一笑:“那便好。”仍是不曾上心。
有一事,濮陽已想了有些日子了,眼下也正好詢問衛秀的意思。她顯出踟躕來,似是不好意思,衛秀便好奇地看著她。
濮陽咬了咬唇,心一橫,輕聲說道:“待豫章王離京,我便稟君父,嫁與先生,如何?”
以前沒有先生的時候,倒罷了,嫁一不喜歡的人,不過自尋煩惱,但眼下,濮陽便想盡快將名分定下,與先生結為夫妻,也好名正言順地一起。
衛秀卻沒想到她會說這個,心中立即生出抵觸來,她連做魏室的大臣都不愿,更不必說要稱皇帝為父。但濮陽期盼的模樣,使她不忍拒絕,她委婉道:“陛下未必愿意我為駙馬。多事之秋,何必為此事起波瀾。”
濮陽笑了一下道:“你不了解陛下,陛下會答應的。”
皇帝心中,什么都沒有這天下要緊,不然,立儲之事不至于拖到今日。她雖受寵,也只因從未觸及陛下底線,今來求娶是對魏毫無威脅的齊,但若齊強大,且攻魏,魏無還手之力,此時齊來求娶,陛下應是不應?必是應的。
濮陽想得明白,但她并不因此而傷心怨懟,人總要有所擇取,有所偏向,阿爹疼她之心是真,只是大事為上。
將與衛秀婚姻帶上算計,濮陽有些抵觸,卻仍是說了:“先生屢獻奇策,已在陛下心中,但先生不愿入仕,便使陛下覺得不穩妥,無欲無求之人,最不好駕馭,此番入宮又提起先生不入朝堂,這未必是無心之語。”
換一句話說,雙腿不能行走雖是缺憾,但他們有什么是需親力親為的?吩咐一聲自有人去做。最要緊的一件便是雙腿不便是否將妨礙子息,此事,濮陽也能設法解決。
她前世不婚,陛下也沒說什么,可見,是給了她極大自由的。興許要多入宮求上幾回,但陛下礙于她真心喜歡,又欲將衛秀掌控,極有可能便答應了。
濮陽是有把握,才提出此事的,她望著衛秀,輕柔道:“只要先生愿意,余者我自有辦法。”
衛秀既然在皇帝面前出現,既然屢獻奇策,又辭官位,自然是早有應對之策,定不會讓皇帝懷疑她。
濮陽所言,根本難不倒衛秀,她所為難的是濮陽的心意。
想一想她們能永結為好,朝夕相對,日夜不離,衛秀便心頭發燙,便向往不已,說到底,她也是意動的。
今日能為此意動,將來便會有越來越多,讓她不忍拒絕的事,她總有一日,會被自己逼到一個退無可退的境地。
濮陽期盼地看著她,她絕想不到衛秀會拒絕,她是毫無拒絕的緣由,她們既然真心相對,結婚姻之好便是水到渠成之事。她的目中已隱隱顯出歡喜來,只等著她以為必會到來的好事,當真降臨。
清亮的目光,似孩童一般單純的歡喜著,卻讓衛秀如被撕扯一般難受,拒絕的話語已在口邊,即將啟齒之際,忽有一陣叩門聲傳來。
二人一齊轉頭望向門口。
“殿下。”門外秦坤喚了一聲。
若非要事,秦坤絕不會來擾。衛秀松了口氣,與濮陽道:“殿下召他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