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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九章幽居
坐在只有皇帝可以坐的龍椅上,顏綰一邊百無聊賴的磨著墨,一邊拄著腦袋直勾勾盯著棠觀發(fā)呆。
“阿綰。”
棠觀面無表情的頓了頓筆,“你若再這么盯著我,這些奏折,我便是通宵也批不完了。”
“……哦,哦。”
顏綰收回視線,磨著磨著就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眼問道,“對(duì)了,這幾日怎么沒看見顧平?”
他不是向來跟在棠觀身后形影不離的么?
棠觀抿唇,意味深長的回答道,“被我送去慕容斐那里了。”
“為什么?”顏綰驚詫,“難道是因?yàn)榛实凵磉呏荒芨鴥?nèi)侍嗎?”
想想也是,古往今來,后宮中似乎只能有皇上一個(gè)男的。
“……”
“顧平是一直跟著你的,這突然走了多少有些不習(xí)慣……”顏綰托著下巴仔細(xì)琢磨了一會(huì)兒,下一刻卻是眸色一亮,“或者,你將顧平送去凈身房?”
正在慕容斐那里受罰的顧平:“阿嚏——”
見顏綰托著腮一臉惡趣味的笑,棠觀哭笑不得,“等他受罰回來,便是殿前侍衛(wèi),你可莫要嚇唬他。”
“受罰?”
顏綰不問還好,這一問反倒是提醒了棠觀,他放下手中的奏折,“聽說那一日榮國侯之所以臨陣倒戈,是因?yàn)槟阌H自去勸服的?”
“……啊,”顏綰別開眼望天,“你快批奏折吧……批不完了都……”
“我說了多少次,讓你乖乖待在府里不要隨意走動(dòng)。”
一想起那日顧平同他說起的話,棠觀便是后怕。
顏綰知道這一茬不是那么容易糊弄過去了,只好默不作聲的垂下眼,一副聆聽教誨的模樣。
“那日情勢(shì)嚴(yán)峻,若是榮國侯并未聽完你的話,便派人將你捆了帶進(jìn)宮,我……”
嗯哼?
顏綰饒有興致的抬眼,追問道,“如果真到了那種地步,你準(zhǔn)備如何?”
棠觀沉默,視線在她面上凝滯了片刻,才不動(dòng)聲色移了開來,薄唇微啟,嗓音低低。
盡管輕不可聞,但顏綰竟還是聽清了。
那一句是……
“半壁江山自然不如你。”
他想了很多,想著不能將皇位拱手讓與棠珩,不能讓棠珩那樣的人做一國之君,不可將這天下蒼生黎民百姓交于棠珩。
可想了如此多,在想到可能發(fā)生的那一幕時(shí),所有不可、所有不能,卻還是化作了那一句……
半壁江山不如你。
顏綰知道棠觀與旁人是不一樣的。
晉帝是不得已才要了這皇位,棠珩是因權(quán)力才想要這皇位,他們雖不大相同,但有一點(diǎn)卻是共通的,他們的心中是沒有大晉、沒有黎民百姓的。
但棠觀心中是有的。
所以她原本也并未打算從棠觀這里聽到什么能讓自己開心的答案,不過是嘴欠多問了一句,卻不料……
唇角悄悄上揚(yáng),卻又被她壓了下去,“咳……可惜可惜,陛下你有個(gè)能言善辯的皇后,且不能給你這不要江山要美人的機(jī)會(huì)了。”
“……”
“更何況,陛下你是不是忘了,那榮國侯是我爹。”
棠觀一愣。
老實(shí)說,他還真沒想起來。
自從顏綰被作為棄子嫁入肅王府,他就從未聽她提起過榮國侯府。再加上榮國侯已被棠珩拉攏,所以他與榮國侯府的界線一直分得很清。若無人提醒,他還真快要忘了顏綰的身世。
見棠觀面色變得有些復(fù)雜,顏綰只以為他在忌憚榮國侯府這個(gè)外戚,連忙表明態(tài)度,“你若要對(duì)榮國侯府下手,不必顧忌我。”
殿中燭光微暖,棠觀眸中添了一絲溫柔,“無論如何,榮國侯在最后關(guān)頭還是棄了棠珩,這說明他是個(gè)聰明人,只求自保而已。這樣的榮國侯府不可重用,卻也沒有必要鏟除。更何況……”
他頓了頓,又看了眼顏綰,“你這個(gè)皇后,也需要一個(gè)靠山。所以榮國侯府,就更加要留著了。”
“啊……”
顏綰想想覺得好像的確是這個(gè)理兒,贊同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榮國侯府被放過了,那么……淵王府呢?
沉吟片刻,她有些遲疑的瞥了棠觀一眼,試探的問了一句,“蕭昭嚴(yán)是死罪,蕭家被抄家,女眷也充作了雜役。那么……淵王府呢?陛下準(zhǔn)備如何懲治淵王府?”
此話一出,棠觀望著她的眼神里多了些深意,唇角也微微抿起,反問道,“你怎么想?”
“……唔,”顏綰早就將手里的墨錠扔開,悄悄朝棠觀那里湊了湊,“棠珩如何是他一人的事,你既然沒有因蕭昭嚴(yán)而牽連整個(gè)蕭家,那……也定然不會(huì)因?yàn)樘溺褚蝗耍瑧椭握麄€(gè)淵王府對(duì)不對(duì)?”
棠觀挑眉,“的確如此。”
顏綰心中一喜,但卻沒表現(xiàn)在面上,“那陛下可否下旨,讓淵王妃……回榮國侯府去?”
她知道自己保不住棠珩,也不想保棠珩。但顏嫵卻是一定要保的。
棠觀早就料到她要說這些,心中早就有了打算,但卻故意為難的皺了皺眉,“怕是不行。”
“為何?”
顏綰急了。
“因?yàn)闇Y王妃已經(jīng)懷有身孕,懷著身孕便和棠珩脫不開干系了。”
“什么?!”
顏綰驀地瞪大眼,一下從龍椅上彈了起來,猛地在書案上重重的拍了一掌,“你說顏嫵有身孕了?!什么時(shí)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一掌下去,案上的茶盞被震翻了,滾燙的茶水一下全倒在了奏折上。
棠觀眸光一閃,連忙起身,眼疾手快的將顏綰還撐在案上的手一把拉了過來,以免被那茶水燙傷,“小心。”
徐承德和一眾宮女內(nèi)侍早就被趕出了殿,在殿外候著。
老實(shí)說,先帝在的時(shí)候,他們還從沒遇見過這樣的狀況……哪有皇上皇后在內(nèi)殿,他們這些做奴才不在里面伺候,竟還傻站在殿外的?
不過這些宮人對(duì)主子的動(dòng)靜最是敏感,一聽里邊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立刻心就提了起來。
“陛下?”
徐承德畢竟是從前先帝跟前的,反應(yīng)最是淡定,往殿門處湊了湊,他揚(yáng)聲道。
“進(jìn)來。”里面?zhèn)鱽硖挠^平穩(wěn)無波的聲音。
“是。”
徐承德轉(zhuǎn)頭,揮了揮手里的拂塵,帶著兩個(gè)宮女推開了殿門。
然而殿中的狀況倒是讓他們有些意想不到,饒是徐承德這種見過世面的也愣了愣。
原本以為定是皇后娘娘說了什么惹皇上不悅,這次讓皇上摔了茶盞。
卻不料那茶盞的確傾倒在書案上,但皇上的面色卻沒有絲毫怒意,反倒是握著娘娘的手細(xì)細(xì)查看,像是生怕她哪里磕著碰著了……
“將這里處理一下。”
指了指那被茶水弄得一片狼藉的書案,棠觀吩咐了一句,便拉著顏綰給徐承德等人騰出了位置。
顏綰這才堪堪回過神,一眼瞧見自己做的好事,不由有些心虛,“陛下……我不是有意的……這茶翻了沒事吧?”
徐承德收拾茶盞的動(dòng)作一頓。
得,茶還是皇后娘娘摔的。
棠觀有些頭疼的掃了一眼那些泡過茶水的奏折,違心的別開眼,“無妨,交給他們處理好了……”
徐承德端著茶盞的手一抖,帶著身后兩個(gè)宮女齊齊退了出去。
“……你剛剛說顏嫵有身孕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那……你要將她與棠珩一同處置了?”
見顏綰是當(dāng)真對(duì)顏嫵十分上心,棠觀也不再逗她了,而是說出了自己已做好的打算,“雁城時(shí)疫一事已有蕭昭嚴(yán)出來頂了罪,就算與棠珩有牽連,也不至死罪。”
果然,棠觀還真不知道什么叫斬草除根……
他竟不打算找個(gè)由頭除了棠珩。
“那你打算……”
“將棠珩貶去并州。”
“……”
顏綰愣怔了片刻,待回過神后,卻是忍不住感慨,“陛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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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
徐承德面不改色的宣旨道。
“淵王乖張暴戾,品行無端。即今日起,令其幽居并州反躬自省。未經(jīng)召見,不得進(jìn)京。欽此——”
這圣旨竟是和當(dāng)初先帝廢太子的圣旨沒什么差別……
棠觀絕對(duì)是故意的。
棠珩臉色有些難看,但終究是松了一口氣。
抓不住他的把柄,沒有死罪,只是幽居并州而已。
“淵王爺,接旨吧。”
徐承德俯身將那圣旨遞上。
棠珩雙手接過圣旨,扶著身邊的顏嫵起身,心中卻在暗自思忖。
還好還好,只要還活著,就沒有什么是改變不了的……
只要他還活著,只要棠觀沒有徹底將他踩死,他就會(huì)有東山再起那一天。
“殿下……”
衣袖一緊,他垂眼,便見顏嫵拉著他的衣袖喜極而泣,“殿下,皇上放了你一條生路。只要以后安分守己,咱們就沒事了……”
許是心情大起大落,她才激動(dòng)的有些失了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