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卿為吾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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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娘娘您撐著點，已經有人去請太醫了。”

    攬月殿中，此刻已經亂作了一團，寢殿內，蕊兒正扶了林婕妤躺下，出聲安撫著。

    “皇、皇上……呢？”

    有些無措的捂著自己劇痛的腹部，林婕妤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了出來。

    “奴婢已經派宮人去請了，皇上一會就來，娘娘您撐著點啊。”

    感受到自家娘娘緊緊的抓著自己的手，蕊兒也不由著急起來，只能一遍一遍的對著林婕妤重復著安慰的話，焦急的等待著太醫和皇上的到來。

    “蕊兒，你說……在皇上的心中，是不是、只有嫻妃腹中的……才是他的孩子，而我的皇兒、我的皇兒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罷了。”想到自從皇上帶著嫻妃回宮后，就再也沒有來看過自己和孩子，林婕妤突然感覺到心中升起一陣無助感。

    “娘娘、娘娘您千萬不要亂想，您腹中的可是皇上的嫡子，皇上怎會不疼惜呢……”

    “嫡、嫡子……”似是從蕊兒的話中得到一絲安慰般，林婕妤的心忽然鎮定了下來。

    是啊，她將要生下的，可是皇上的嫡子，是夜國將來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人，即使皇上沉迷嫻妃，對自己不再眷戀，也會看在嫡子的份上，給予自己應得的榮華……有了這些，所謂的寵愛又算的了什么呢。

    想到這里，林婕妤不由深吸了一口氣，靜靜的等待著太醫的到來。

    ……

    “皇上駕到……”

    前殿內，突然傳來宮人的通報聲，傳到蕊兒的耳中不由一喜，忙上前跪道：“參見皇上，皇上您可來了，娘娘她……腹痛的厲害。”

    “什么？可派人通知了太醫？”聽蕊兒如此說，慕容霄不由神色一凝，快步朝內殿而去。

    ……

    “臣妾、參見皇上。”

    內殿中，林婕妤聽到皇上來了，正一臉蒼白的掙扎著要坐起來，下床向慕容霄行禮。

    “月兒，這是做什么？快好好躺著。”

    見不遠處的林婕妤正掙扎著下床，慕容霄心中一緊，忙快步抱了林舞月的身子，輕放到了床上。

    “皇上，恕臣妾、不能給您行禮了……”

    感受著從慕容霄懷中傳來的溫度，林舞月只覺的眼睛一酸。待聽到慕容霄口中那聲“月兒”時，終是心口一鈍，頗為委屈的流下淚來。

    “怎得哭了，可是腹痛的厲害？”

    看著眼前臉色蒼白、不復平日美艷的林婕妤，慕容霄心中突然閃過一陣內疚。

    當日自己封了林婕妤不久，便出宮去尋璃兒，之后便一直沉浸在尋回璃兒的喜悅之中，卻將懷有身孕的林婕妤丟在了腦后。

    今日若不是宮人來報，怕是自己都忘了，在這后宮之中，還有自己的另一個皇兒將要誕生吧……

    想到這里，慕容霄看著眼前正忍受著疼痛的林婕妤，不由越發關懷起來。

    ……

    “皇上，太醫到了。”

    就在寢殿內一行人焦急等待之時，忽聽前殿有宮人前來通報，接著，便見一眾太醫提了藥箱，急急朝寢殿走了進來。

    “參見皇上。”

    “怎么來的如此慢，林婕妤待產，你們難道不知嗎？”

    危險的瞇了眼睛看著面前的一眾太醫，慕容霄的聲音冷冷的傳進了眾人的耳中，嚇的幾位來遲的太醫膝蓋一軟，朝慕容霄跪了下來。

    “皇上恕罪，我等原本是每日在太醫院中，靜候兩位娘娘傳召的。只是今日、今日實在是……”

    “今日怎么了？”見那太醫說話吞吐，慕容霄不由心中一氣，面上又冷了幾分。

    “回皇上……今日我等原是聽了宮人的回報，要來攬月殿的，誰知路上，卻碰到了極歡殿的鶯兒姑娘來尋……因著極歡殿近些，我等便一同去極歡殿瞧了瞧，這才耽誤了半刻。”

    見皇上臉色不好，那太醫膽小，忙將路上的事順溜的說了出來。

    這后宮中誰不知道，嫻妃娘娘可是皇上的心頭肉，如今又懷著龍嗣，自然不能有絲毫閃失。今日兩宮同時傳召，就是稍微有些眼色的人，也知道先顧哪邊……

    只是，想到今日嫻妃娘娘的狀況，那太醫的心里又不免捏了一把冷汗。

    “極歡殿？可是嫻妃娘娘身子有恙？”聽說璃兒有事，慕容霄便也顧不得責怪這些太醫來的遲了，只是看著跪在地上那太醫，急急的問道。

    “回皇上、嫻妃娘娘她……身子……似乎……”

    見皇上果然問起，一眾太醫均是臉色一變，說話也變的吞吞吐吐起來。

    “來人，擺架，極歡殿。”

    見太醫們均言辭閃爍，慕容霄不由心中一緊，喚了安公公便要離去。

    “皇、皇上……”

    床榻上，林婕妤見皇上此刻竟要離開，不由心中一涼，無力的伸了手，拉住了慕容霄的衣袖。

    “月兒……”

    感受到身后傳來的那絲幾乎可以忽略的力道，慕容霄的身子一頓，回頭看著此刻床榻上、眼神近乎哀求的看向自己的林舞月，腳步忽然變的遲疑了起來。

    ……

    極歡殿。

    此刻，極歡殿正靜靜的沐浴在日光中，偽裝出一副平靜的假象。只是殿中不時傳來的低低的啜泣聲，打破了這虛假的寧靜。

    “哭什么！娘娘和小主子均都平安著呢，你們再哭，當心我送你們去奴人監做苦力！”大殿中，鳴翠煩躁的看著眼前一個個哭喪著臉的宮人，厲聲呵斥道。

    “鳴翠姐姐，娘娘她……怎會好端端的暈過去呢……”大殿中，一個年齡略小的宮女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怯生生的開口問道。

    今早娘娘還是好端端的。然而就在皇上離開去攬月殿沒多久，他們家娘娘便突然暈了過去，直到現在都沒有醒來。

    看著不久前幾位太醫離開時陰郁的神色，連一向沉穩的鳴翠姐姐都變了臉色。而他們這幾個膽子小的宮女，更是直接嚇的哭了起來……

    “你……”

    就在鳴翠又要開口訓斥那多嘴的小宮女時，卻遠遠聽到寢殿的門“吱喲”一聲打開、而后很快的關上，接著，便聽到鶯兒急匆匆的腳步，朝大殿的方向走來。

    ……

    幽幽的檀香，靜靜的彌漫在寢殿之中。

    床榻上，昏迷了多時的蘇璃終于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璃兒，你醒了。”

    身邊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接著，蘇璃的身子便被床榻邊的人小心的扶了起來，就著那人的手，喝下了幾勺暖暖的湯藥。

    “欣兒，謝謝。”有點疲倦的朝身邊的童欣笑了笑，蘇璃的話語間，透出一陣濃濃的無力。

    “說這做什么。”將手中的藥碗放在一邊，童欣的看向蘇璃，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可覺得好些了？”

    “還好，只是覺得沒有力氣。欣兒，我睡了多久了？”

    “小半日了。”

    “小半日……”似是自言自語般，蘇璃輕聲的重復著童欣的話，半晌，才幽幽的嘆了口氣：“欣兒，你猜測的沒錯，這回，我當真又中毒了。”

    “嗯……這次下毒之人的手段，可是高明的很。不過璃兒你放心，有我在這里，一定會保你和孩子平安的。”

    “我這次所中之毒，當真是厲害的緊。若不是你發現的早，恐怕……”說到這里，蘇璃的眼中閃過一絲后怕之色。

    “璃兒……沒事的，有我在。”童欣輕聲安慰著蘇璃，臉上，卻涌上一陣憂愁之色。

    “欣兒，怎么了？”

    “沒、沒什么……”

    “欣兒，可是還有哪里不妥？”看著童欣躲閃的眼神，蘇璃越發肯定的問道。

    “沒什么，只是……”

    童欣似是沒料到蘇璃會如此細心，口中的話不由變的吞吐起來，待抬頭看到蘇璃蒼白的俏臉上、那雙堅定的眼睛時，終是重重嘆了一口氣，在蘇璃身邊重新坐了下來。

    “璃兒，那日我發現你中毒之后，便日日用藥替你調養身子，減緩毒性的侵蝕。只是……在那之前，你畢竟已經接觸了那毒一段時日，影響到了胎兒，所以，日子久了，我擔心湯藥和毒性會慢慢蠶食你腹中的孩子。待到生產那日，只怕……”說到這里，童欣有些難過的看向身邊的蘇璃，止住了口中的話。

    孩子……

    看著童欣同樣蒼白的臉色，蘇璃下意識的伸手撫上自己已經高高隆起的腹部，只覺得鼻子一酸，不自覺的用牙齒咬了下唇。

    待淡淡的血腥味沖入了口腔，蘇璃才猛的回過神來，定定的抬頭望向童欣：“你是說到生產那日，我的孩子便會完全被藥性所侵蝕，丟掉性命？”

    “不至于丟掉性命……但是會癱軟殘廢、或者癡呆……”雖不忍心，但童欣還是如實的回答道。想到那下毒之人的狠毒用心，不由恨恨的咬了牙。

    試想，若是嫻妃產下的是一個殘廢或者癡呆，還怎能再在這后宮待下去，即使有皇上的疼愛，可是太后呢……太后絕不會允許后宮之中有這樣的丑聞發生。

    “殘廢、癡呆……”低聲重復著童欣的話，蘇璃只覺得自己的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攥的生疼：“她平日里帶人寬和，卻沒想到，內心竟會如此狠毒冷血……”

    “璃兒……”看著低聲自言自語的蘇璃，童欣一臉擔憂的輕喚道。

    “欣兒，可有法子？”聽到童欣的聲音，蘇璃猛地回過神來，伸手握住了童欣的手。

    “有是有，可是……”感受到手上傳來的力道，童欣終是拗不過蘇璃，開口說出了唯一的方法。

    “現在唯一的辦法，只能是用藥催產，讓孩子提前出生，然后用我的藥方替他調養身子，方能避過一劫，可是這個辦法……”

    “好，欣兒，就照你說的方法。”見童欣果然有辦法，蘇璃沒有半分猶豫，一口答應下來。

    “可是璃兒，”見蘇璃竟答得如此堅決，童欣不由心里一急，出聲勸道：“璃兒你可知道，催生之法本就危險，如今你又中毒體弱，若是一個不慎，恐怕、恐怕你就……”

    “欣兒，我不怕。”看著一臉擔憂的童欣，蘇璃突然伸手撫上自己的小腹，一臉溫柔的笑了起來：“自我懷了這個孩子起，便一天一天的期待起來，我時常會想，他會是個英俊的男孩還是溫柔的女孩，相貌會像我多些、還是像霄多些。就這樣一天一天的，我越來越期待他的降生，期待他能朝我笑，叫我一聲娘親。欣兒，他是我的孩子，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他受到傷害，哪怕他的健康、需要我的生命去換……”

    “可是璃兒……”

    “欣兒，求你。”

    看著蘇璃哀求的眼神，童欣猶豫了一刻，終于還是輕輕點頭，答應了下來。

    “謝謝。”見童欣終于答應了自己，蘇璃終于松了一口氣，柔柔的笑了起來。

    ……

    攬月殿。

    此刻，慕容霄正在寢殿外，坐立不安的等待著消息。

    太醫來了不久后，林婕妤就開始劇烈的腹痛起來，太醫說這是早產的征兆，而后便請了慕容霄出來，緊閉了寢殿的門，到現在，也已經有不短的時辰了……

    “皇上，喝口茶定定神吧。”

    一旁的安公公看著慕容霄緊張的樣子，忙遞了茶上來，開口道：“皇上不要擔憂，娘娘有皇上的庇佑，定會順利產下皇子的。”

    話音剛落，卻聽寢殿內突然傳來嬰兒的哭聲，接著，便有宮女一臉喜氣的推開了寢殿的門，朝慕容霄跪道：“恭喜皇上，娘娘生了一位皇子。”

    “什么，太好了。”聽了那宮女的話，慕容霄心中一喜，舉步便要朝寢殿走去。

    而寢殿內，原本已經筋疲力盡的林婕妤聽太醫回報自己果然產下了皇子，不由精神一震，遠遠聽到皇上走近的腳步時，忙強打了精神，在蕊兒的攙扶下，稍稍坐了起來，等待著皇上的到來。

    ……

    就在慕容霄將將要走進寢殿時，卻見一個宮人急急朝寢殿方向跑來，見慕容霄在此，“噗通”一聲朝慕容霄跪道：“皇上，不好了，嫻妃娘娘醒來不久后突然腹痛，怕是、怕是早產之兆。”

    “什么！”

    慕容霄震驚的看著那來報的宮人，腳下的步子生生止住在寢殿外，而后突然轉身，再也顧不上看剛出生的皇兒，運起輕功，朝極歡殿的方向掠去……

    “皇上、皇上！”

    寢殿中，林婕妤吃驚的看著眼前的變故，見皇上突然離開，只覺得眼前一黑，直直的暈厥了過去。

    ……

    慈安宮。

    就在后宮亂作一團時，慈安宮內，太后正一邊品著上好的云尖，一邊聽著宮人的回報。

    “太后娘娘，攬月殿那邊剛剛傳來了消息，林婕妤產下一位皇子。”

    “哦？”聞此喜訊，太后手中的動作不由微微一頓，面上露出一絲喜色：“可派人通知皇上了？”

    “回太后，皇上剛剛自攬月殿中離開。”

    “呵呵，這便好。宮中可是好久沒有這樣的喜事了，吩咐下去，林婕妤產子有功，哀家要賞。”

    “是，太后娘娘，只是……”

    “只是什么？”見那宮人神色遲疑，太后隨口問道。

    “回娘娘，聽說林婕妤產后身子不適……昏厥了。”見太后問了，那宮人便也如實回道。

    “什么，可有讓太醫看了？”

    “看是看了，可是太醫說林婕妤身子本就不太好，此次又是早產，所以也不敢保證一定能醫好。”

    那宮人一邊回著太后的話，一邊低了頭，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混賬，如今林婕妤可是皇長子的生母，若是有什么差池，他們能擔當的起嗎？”聽聞宮中的太醫竟如此無用，莫太后不由皺了眉怒道。

    “是是，太后您別動氣。不過，聽說安婕妤聞此消息，已經去攬月殿探望了。”

    見太后動了怒，那宮人忙轉了話題。

    而太后聽了安婕妤的名字，果然緩和了臉色，抿了一口手中的茶，緩緩舒了一口氣。

    “安婕妤的性子倒是好，為人也和善，有她在，想必能對林婕妤多多照顧些。只可惜……”

    想到如今皇上整日里一心全撲在嫻妃身上，完全對溫柔和善的安婕妤的不上心，莫太后也只得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

    極歡殿。

    寢殿中，正傳來疼痛的叫聲。而寢殿外，小丫鬟綠兒正端了一盆燒好的熱水，無措的朝寢殿方向看去。

    就在半個時辰前，她和極歡殿的宮人們還沉浸在娘娘蘇醒過來的喜悅之中。卻不料半個時辰之后，鶯兒姐姐便一臉焦急的吩咐她們去喚產婆和太醫前來，接著，房內便傳來娘娘一陣陣壓抑著嗓音的叫痛聲……

    “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把熱水端進去。”

    寢殿外，早已經手忙腳亂的鶯兒看了一眼端著熱水發呆的小宮女，忙開口斥道。見那小宮女終于回過神朝寢殿跑去，才深吸的一口氣，邁步走進了寢殿之中。

    ……

    屋子里，燃著淡淡的熏香。此刻，不同于寢殿外的混亂，寢殿內，仍然是一副安靜的樣子，讓原本慌亂的鶯兒，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璃兒，疼的話就叫出來，不要忍著。”

    童欣難得溫柔的嗓音自床榻邊想起，給人一種安心的作用。

    “欣兒，謝謝你，若是此次我難逃此劫，那么……”

    “不會的，有我在，必會盡力保你母子平安的。”安撫的拉了蘇璃的手，童欣打斷了蘇璃后面的話。

    ……

    “皇上駕到……”

    就在蘇璃和童欣兩人輕聲交談之時，大殿外，傳來宮人的通報聲，話音剛落，便見一臉焦急的慕容霄飛身閃進了寢殿。

    “霄？”

    “璃兒，你怎么樣，可是腹痛的厲害？”

    見面前的蘇璃平安無事，慕容霄暫且松了一口氣，待看到蘇璃蒼白的小臉時，剛剛放下的心又再一次提了起來。

    “霄，我沒事的。”伸手撫上慕容霄的臉，待看到他略帶疲倦的神色時，蘇璃的心里不由閃過一絲心疼，抬了手，細細的替他拭起了額角的汗水。

    “璃兒，別亂動，乖乖躺著。”

    感受著蘇璃此刻的溫柔，慕容霄只覺得心中沒來由的一慌。這樣神色溫柔的璃兒，竟給他一種將要失去她的錯覺。

    想到這里，慕容霄抓著璃兒的手不由越發用力了些，似乎這樣，才能驅走自己心底的那絲恐懼。

    “霄……”似是感受到慕容霄手中傳來的不安，蘇璃也回握了慕容霄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有欣兒在，我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

    “好，我相信璃兒，璃兒說沒事，就一定會沒事的，對不對。”似是安慰自己般，慕容霄伸手撫過蘇璃的臉龐，溫柔的輕聲說道。

    一時間，寢殿中的氣氛，也變的安寧起來。

    ……

    “啊……”

    就在慕容霄抱著蘇璃享受著這難得的平靜之時，卻聽蘇璃突然驚呼一聲，臉上的神色漸漸變的痛苦起來。

    “璃兒、璃兒！別怕，有我在呢。”意識到蘇璃可能快要生了，慕容霄忙緊緊抓住了蘇璃冰涼的小手，神色緊張的安慰道。

    “皇上，璃兒快要生了，你不能待在這里。”見慕容霄緊緊的握著蘇璃的手不肯離開，童欣也是一慌，忙手忙腳亂的硬推了不愿離去的慕容霄出去，快速合上了寢殿的門。

    一時間，整個極歡殿迅速的忙碌了起來，而寢殿外，慕容霄聽著璃兒無助而痛苦的喊聲，緊緊的攥起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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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夜都皇宮。

    不知不覺中，冬日已經降臨到了夜都，這多事的一年終于迎來了蕭索的冬季，成為宮人們記憶中，最寒冷的一個冬天。

    就在幾個月前，攬月殿的林婕妤產下了皇長子，還未來得及歡喜，便因著失血過多而不治身亡。而極歡殿中的嫻妃娘娘，也在產下公主后陷入昏迷，至今都未醒來。

    ……

    極歡殿外。

    “娘娘，天氣越來越冷了，您帶著小皇子本就辛苦，又何苦日日來看望嫻妃娘娘呢。”宮道上，宮人看著越來越近的極歡殿，開口勸道。

    “莫要多言。”聽著身邊宮人的勸說，安落斥責了一聲，而后看著不遠處靜默的宮殿，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就在兩個月前，她接到了林婕妤早產的消息，想著昔日里林婕妤只與自己有幾分交情，便帶了宮人趕去探望。

    卻不料她到了攬月殿時，看到的卻是已經奄奄一息的林婕妤。

    ……

    “安姐姐，舞月素日里不愿與人親近，沒想到此時此刻，竟有安姐姐前來看望。”那日，林婕妤蒼白的臉似乎又回到了安落的腦海之中。

    “妹妹覺得如何？可有哪里不適的，我去傳太醫進來。”看著此刻略帶了些凄涼的林婕妤，安落也覺得心中泛起一陣憐惜，聲音也不覺放的更加輕柔了一些。

    “沒用的，安姐姐，剛剛太醫已經看過了，恐怕我已經，時日無多了……”朝著安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林婕妤看著不遠處宮人懷中抱著的小皇子，眼中閃過濃濃的不舍：“安姐姐，今日我若是撐不過去了，煩勞姐姐看在舞月的憐子之情上，對皇子多加照拂，若有來世，舞月定報答安姐姐此生之恩德。”

    “妹妹放心，有我在，定會對皇子盡心照顧，妹妹也要放寬心，好好養好身子。”聽林婕妤的話中不祥，安落不由開口寬慰道。

    “安姐姐……多謝。”最后不舍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皇兒，林婕妤只覺得眼前一黑，不甘的閉上了眼睛。

    原以為自己能步步算計，扳倒歐陽淳安，生下皇長子，卻沒有料到，自己的算計終究抵不過天意難測……

    留下最后一滴眼淚，林舞月只覺得身子一沉，繼而跌入重重的黑暗……

    ……

    “娘娘，娘娘？”耳邊傳來宮人的聲音，將安落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我沒事，只是、又想起那日林婕妤的托付罷了。”見那宮人有些擔心的看著自己，安婕妤輕嘆了口氣答道。

    那日，就在林婕妤離去不久，極歡殿就傳來消息，嫻妃產下一女后昏迷了過去。

    一時間，后宮之人個個自危，生怕做錯了什么，引起皇上的怒火。

    三日后，皇上仍將自己和昏迷的嫻妃困在極歡殿中。是太后憐小皇子無母，親自攜了自己的手，封為安妃，將皇子交給自己撫養。

    “唉。”想到此處，安落不由又嘆了一聲。

    從婕妤到安妃，自己一下子變成了這后宮之中最炙手可熱的人，只是看著小小的皇子和這靜默的極歡殿，安落便覺得心口壓了一塊巨石，怎樣都開懷不起來。

    ……

    “安妃娘娘來了。”

    當安落剛邁步進了院子，便見童欣正端了藥自小廚房中出來，此刻見是自己，微笑著打了個招呼。

    “童欣姑娘。”和善的朝童欣點了點頭，安落熟門熟路的朝寢殿的窗邊走去。

    “璃兒、璃兒，莫要再貪睡了，你瞧、咱們的小公主要你抱呢。”

    寢殿中，斷斷續續的傳來皇上溫柔的說話聲，傳入安落的耳中，泛起一陣陣莫名的酸澀感。

    “安妃娘娘，不進去看看嗎？”

    見安落偷偷的躲在窗后擦著眼角，童欣輕聲的問道。

    “不了。”低頭看了一眼懷中安靜而瘦弱的小皇子，安落最終還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離開了這座安靜而悲傷的大殿。

    “皇上，該喂璃兒吃藥了。”目送著安落失落的離開，童欣才邁步進了寢殿，朝床邊走去。

    “剛剛可是有人來過了？”輕輕的將小公主放到床邊，慕容霄一邊接過童欣手中的藥碗，一邊隨口問道。

    “是安妃娘娘，來了一陣便又走了。”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窗邊枯萎的醉曼陀羅，童欣看著昏迷的蘇璃，漫不經心的答道。璃兒昏睡了如此多的時日，想來也該有人沉不住氣了吧……

    落霞殿。

    “娘娘，曦妃娘娘來了。”落霞殿外，安落一行人剛剛邁入大門，便有宮女前來通報。

    “怎得不早些派人去通知我。”伸手揉了揉微紅的眼眶，安落一邊收了悲傷的心情，一邊快步朝大殿走去，還未走幾步，便見曦妃已經攜了竹妃的手從大殿內走了出來。

    “安妹妹回來了，莫要怪這些宮女，我們也是一時興起，倒是打擾妹妹了。”溫和的朝安落笑了笑，曦妃看著安落，眼中全無責備之意。

    “是妹妹沒有調教好宮人，怠慢了兩位姐姐。”

    “安妃妹妹看起來氣色不太好，不知是從哪里來呢？”見安落雙眼微紅，曦妃頗為關心的問道。

    聽著曦妃問起自己的去向，安落想起剛剛極歡殿中的所聞所見，不由心中又是一澀，眼睛又紅了起來。

    “莫非……是極歡殿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安妃懷中的小皇子，曦妃心中便已有了答案。

    “姐姐未見，璃兒…不、嫻妃娘娘如今當真是讓人憂心啊。”憶起往日里活潑可愛的蘇璃，安落只覺得心中似壓了一塊石頭般，透不過氣。

    “嫻妃妹妹……確實是令人擔憂啊……”看著安妃憂心的表情，曦妃長長的嘆了口氣，雙眼微瞇，若有所思的皺起了眉頭。

    ……

    夜，涼如水。

    極歡殿中的宮人們早已被支開，此刻只有鶯兒守在蘇璃的床邊，悄悄的打著瞌睡。

    “鶯兒。”恍惚中，鶯兒感到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鶯兒，去睡吧，這里我來守著。”

    “鳴翠姐姐？”聽到叫聲，鶯兒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還未看清說話的人，便被那只手輕輕推到了門口。

    “鳴翠姐姐，那我就去睡了。”恍惚中沒有多想，鶯兒捂嘴打了個哈氣，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寢殿中，女子目送著鶯兒離去，而后轉身走到了床前。

    窗外，清冷的月光照進來，照亮了蘇璃蒼白的睡顏、和窗邊那朵枯萎的曼陀羅花。

    ……

    伸手拿過面前的醉曼陀羅，女子低頭看著眼前依然美麗的蘇璃，溫柔的緩緩開口，卻帶著令人發冷的語調：“沒想到，你竟然還沒有死。而且……似乎越發美麗了。”

    伸出尖銳的指甲劃過蘇璃的臉頰，留下一道細細的紅痕，女子玩味的旋轉著手中的花，眼中閃過一絲鬼魅的笑容。

    “不過今日之后，就再也沒有你蘇璃、再也沒有人霸著皇上的心了。呵呵呵。”說到這里，女子以手掩口，發出愉快的笑聲：“皇上，將是我紅曦一個人的！”

    看著窗外明亮的圓月，紅曦臉上突然顯出猙獰的表情，在手中那朵正緩緩開放的醉曼陀羅的映襯下，變的說不出的詭異。

    “醉曼陀羅，西域奇花……妹妹，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呢。”紅曦的嘴唇輕啟，露出血一般的顏色：“只是，以毒入蕊，便可慢慢奪人性命。”

    空氣中，散發出醉人的幽香，黑夜里，只見一只雪白的手握著鬼魅的花，點點花蕊在團團深色中顯得無比的詭異。

    伸手挑了一點花蕊上的粉末混入指甲，紅曦看了看自己的指尖，笑著將手朝蘇璃伸去：“嫻妃妹妹，只要一點點，這混合了毒藥與花粉的粉末，便會帶走你的性命……妹妹，皇上交給我，你就放心的走吧……”指尖有些微微的顫抖，紅曦看著眼前安靜的蘇璃，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夠了！”

    就在紅曦以為自己將要得逞時，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呵斥，朝著蘇璃伸過去的手也被在中途按了下來。紅曦意外的回頭，看見的便是一臉陰沉的慕容霄，和身后表情得意的童欣與韓鈺。

    “紅曦，夠了。”緊緊握著女子的手腕，慕容霄看著眼前這個自小便陪伴著自己的女子，眼神變的無比的憤怒與迷茫。

    “皇上？你們……”得意的笑容還掛在臉上，紅曦轉頭看著面前突然出現的三個人，手臂不由的僵在了那里。

    “紅曦。”失望的看著眼前的女子，慕容霄張口，滿腔的憤怒卻終化為了這兩個字，和一聲沉沉的嘆息。他萬萬沒有想過，這個陪在自己身邊溫柔如水的女子，竟是要置璃兒于死地的兇手。

    “皇上，我……”看著慕容霄臉上復雜矛盾的表情，紅曦只覺得心中一酸，沾了毒藥的手無力的垂了下來。

    “沒錯，嫻妃身上的毒是我下的。”無力的低了頭，紅曦輕柔的開口，卻一字一字的敲在了慕容霄心上。

    “為何？”

    “為何？”抬頭看著面前表情疑惑的慕容霄，紅曦苦笑起來：“皇上可記得，當年帶我與青竹離開江湖、跟著皇上進宮之時？我們雖是皇上有名無實的妃子，卻也一同練劍撫琴，快樂逍遙……”似是回憶起往日的時光，紅曦的眼中泛落初文學點柔光。

    “可是，自從她來到皇宮中，一切都變了！”看著面前昏睡的蘇璃，紅曦的嗓音突然變的尖銳起來，劃過殿內眾人的耳膜：“所以，我恨她…恨她搶走了你，恨他懷了你的孩子！所以我便下毒……”

    說到這里，紅曦看著面前的慕容霄，嘴角突然彎了起來，做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你看，皇上，我馬上就要成功了……我幾乎就要成功了。哈哈哈哈……”

    凄楚的笑聲回蕩在香氣彌漫的空氣中，良久，才戛然而止，化為低低的哽咽。

    “把解藥給我。”有些不忍的看著面前哭泣的女子，慕容霄的心軟了軟，開口卻依然冰冷。

    “沒有解藥。”輕輕的抬手抹去眼角的眼淚，紅曦看著面前表情冷酷的男子，溫柔的笑著，嘴角流出一串暗紅色的血跡，說出了最殘酷的答案。

    “紅曦！”震驚的看著面前緩緩倒下的女子，慕容霄只覺得心里泛起無數層波浪。為何會這樣……

    慕容霄看著懷中的紅曦——這個在他生命中最最溫柔無爭的女子，如今竟用了最為慘烈的方式來對待自己。

    “公子……若是我們從未進過皇宮多好……”

    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懷抱中慢慢的變輕，紅曦最后看了一眼眼前這個從未愛過自己的男子，茫然的閉上了眼睛。

    極歡殿中，瞬間一片黑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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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痛。

    燭火下，柔軟的大床上，一個纖弱的身影在光亮中坐了起來，下一刻，卻被一雙溫柔的手臂環住，跌入了身后溫暖的懷抱。

    “想去哪。”耳邊傳來溫柔的嗓音，讓人聽了不禁臉上一紅。

    “沒、沒有啊……”見自己被抓了個正著，懷中的小人兒忙矢口否認道。

    “剛剛醒了便不老實，嗯？”見懷中的人兒不說實話，慕容霄的眼睛不由瞇了瞇，泛起危險的光。

    “我、我去找點吃的。好餓哦……”見霄的表情不對，蘇璃忙委屈的揉了揉肚子，撒嬌道。

    “又餓了？”有些頭痛的看著璃兒圓滾滾的小肚子，慕容霄不由長長嘆了口氣：“看來朕的皇后，是要吃窮了朕啊。”

    “呸，誰答應做你的皇后了。”看著慕容霄唉聲嘆氣的表情，蘇璃輕輕啐道。

    “嗯？朕的皇后似乎不太聽話呢……”手臂稍稍收緊，慕容霄把臉貼向懷中的人兒，周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啊，救命啊！唔唔……”大殿中傳來女子嬌媚的呼救聲，末了化為了一陣唔唔聲，消失在曖昧的空氣中。

    ……

    “喂，不是說沒有解藥的嗎？”夜都郊外的樹林中，韓鈺悠閑的喝著酒，朝身邊的女子問道。

    “呵，這世上，有毒藥便有解藥。再說了，也不看看我童欣是誰。”得意的搶過韓鈺手中的酒杯，童欣喝了一口，卻又愁眉苦臉起來：“不過，若說這世上當真沒有解藥的東西，倒也是有的。

    “是什么？”聽童欣這么說，韓鈺不由好奇的朝那邊靠了靠。

    “當然……是情啊。”一臉肉麻的看著韓鈺的臉，童欣裝模作樣的嘆氣道：“不知道某些人，何時才會向我提親呢。”

    “這、這個……咳咳，我還有事，先走了。”

    “喂喂，別跑！混蛋……”

    森林中，傳來女子惱怒的嬌呼聲，伴著男子的討饒聲，久久回蕩在空氣中……或許、那又是下一段故事了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