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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筠言比秦云還要來的晚一些,因為早有準備,所以秦云在多多洗三的那天就一直留下來了,秦卿言早就跟家里都打好了招呼,所以眾人也都有心理準備。
秦云被安排著和鐘元淳住在一起了,莫離暫時和王爹爹住在一間,給秦筠言安排的,就是之前秦卿言和顧唯一鬧矛盾時住過的‘客房’。
所有的人對這個安排并無異議。
就連秦筠言,一直看不上她大姐,現在看到秦卿言在縣里能住這么好的房子,盡管是租的,但是也是很厲害的,至少,比村子里的那些破房子要強上不知道多少倍,比鎮上的也都要好得多,總而言之,這也可以稱得上是秦筠言住過的最好的房子了。
然而,就算是這樣,秦卿言再怎么又本事,也抹不去秦筠言心中對于她的芥蒂以及,瞧不起。
對,秦筠言一直是瞧不起秦卿言的,從她懂事的時候開始。
那個時候,秦卿言正好沒有好好念書,何氏一直在幾個孩子面前念叨著,讓她讀書是在浪費錢,可是,礙于名聲,他這個繼父又沒有什么其他的辦法,只能虧了自己的女兒兒子們,把錢都省下來也要供著她。
秦筠言從小都不服氣,憑什么家里要供著這樣一個不學無術的人!看看自己的二姐秦韶言,為了她不得不退一步,回家種地(這也是何氏親口對它們說了很多次的),再看看自己,要不是自己天生就聰明,指不定有沒有這個機會呢!
再到后來,秦卿言和混混一起總是四處討人嫌,何氏因為她不知道挨了多少人家的罵,有的還直接罵上門來責怪何氏沒有好好教養‘別人家的女兒’,只顧著自己親生的,秦筠言不知道多少次看見何氏氣得落淚。所以,她每次見到這個大姐,總是恨得牙癢癢,看她就像看一團狗屎一樣。
更不用說越到后面越發的變本加厲了,什么人都去招惹,什么人都往家里帶,自己的爹何氏還不得不受著,為什么呢?因為要顧及著,怕外人說閑話啊,說家里對她大家不好之類的啊,秦筠言不忿,外人憑什么嚼口舌,家里對她還不夠好嗎?
供她吃吃穿穿長到這么大,讀書讀到自己不愿意讀了,還為她娶了夫郎。雖然后面單獨把她分了出去,但是那是她娘做的決定啊,誰讓她越來越過分了……
秦筠言看不慣秦卿言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總而言之,雖然不至于恨不得對方去死,但是也差不離了。
現在住在她家里,秦筠言總是莫名的難受,渾身上下像是長了虱子一樣,偏偏她沒有其他的法子,不得不接受她娘這樣煞費苦心的安排。好在她每天早出晚歸的,只需要在這家里吃一頓晚飯就夠了,然后自己再回房間復習,獨自一人的時候,就舒服多了。
這一整院子里的人,也就她堂哥的話,她能接一兩句,其他人的,她是真不想理,偏偏總有人不厭其煩的找她說話,她快要不勝其煩了。
秦卿言聽到外面的聲音的時候,正是外頭差點吵起來的時候。
王爹爹對于讀書人,總有一種敬畏的心態,不僅是他如此,其他的人很多也都是這樣。再加上秦筠言又是親家的三女兒,所以對待他尤為客氣,總是擔心她在這里吃不好、住不慣,操的心也就多些。
秦卿言總是在外面,所以也不知道這兩天發生了什么事,顧氏也沒有跟她提過,秦筠言才來三天,這三天她回來得較晚,也就是今天,稍微早一些,沒想到遇到了這一幕。
她打開門的時候,元兒正怒氣沖沖地看著秦筠言,而后者正一臉的不耐煩,王爹爹隔著他們有幾步路,而秦云扶著他,手足無措地站在旁邊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都說了,我不要吃什么餅子,你煩不煩啊!”秦筠言沒有聽到開門的聲音,猶自不耐煩地大吼著。
“不吃就不吃,你干嘛將餅子扔到地上!”元兒也是挨過一段時間的餓,所以對食物也看得比較重,秦卿言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地方散落著兩三塊油餅——這是王爹爹的拿手活,現在交給了鐘元淳他們。
顧唯一在月子中,也容易餓,這油餅做起來極為容易,叫是叫油餅,但其實沒有放油,不知道王爹爹怎么調的味道,吃起來就像是在油鍋里炸過的一樣美味,所以叫了這個名字。
正好,顧唯一現在在奶孩子,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餓了,王爹爹或者元兒就給他做個一兩個,有時候,其他人想吃也可以搭著吃。
秦卿言也很喜歡,原本王爹爹也是看媳婦今天回來的早,多做了好幾個,看見秦筠言也跟著前后腳的回來了,就想著,先緊著秦筠言吃,他們的后面重新再做。
先遞了一次,秦筠言拒絕了,王爹爹以為她是客氣或者是不好意思,就又往前面送了一次。
秦筠言根本就不想理他們,只想回房自己一個人呆著,偏偏這王爹爹又不識趣,非要纏上來,就連自己的堂哥也上來湊熱鬧,非要她嘗嘗這勞什子‘油餅’,她本就不欲與他們多接觸,心中一煩悶,揮手就將油餅打掉了。
王爹爹被驚得后退了幾步,秦云也很驚訝反應過來連忙去扶著他。
鐘元淳看見了,當然火了,兩個人就爭起來了。
“你是什么東西,有什么資格說我?”秦筠言一看是鐘元淳,她心想,不就是一個罪犯之子嗎,要不是被秦卿言撿破爛一樣撿回來,還不知道被賣到什么地方呢,有什么底氣在她面前亂吼。
“我——”鐘元淳急紅了眼,就是在他最落魄的時候,也沒有被人這樣罵過、看低過,也不知道怎么回嘴了。
“筠言,你怎么能這樣!”秦云厲聲喝道,他可是看見了堂姐在一旁都聽到了,為堂妹捏了一把汗,但是又不得不開口制止緩和一下。說實話,他自己其實很少有這樣色厲內荏的時候。
可是沒用,在他出聲的同時,秦卿言也說話了,“他怎么就沒有資格說你了呢?你倒是拿尊大佛,還跑到人家家里指責人?”元兒她是當做親弟弟一樣看的,怎么能容忍人這樣說,說句不該說的話,她看鐘元淳可比看秦筠言重要多了。
盡管她們是血緣上的親姐妹,只是,那又如何!
秦筠言沒有想到秦卿言此時是在家的,因著前兩天她對王爹爹幾人也是同樣地態度,并沒有人多說什么,所以,今天也沒有控制住,再說,她說的話都是她自己心里就是這樣想的。
“你——我——”秦筠言漲紅了臉,想要說什么,但是她畢竟還是有點理虧,而且現在她還是寄人籬下的,只能暫時受了這‘委屈’。
于是,她甩了甩衣袖,原本打算離開的,可是走到門口,又垂了垂眼眸,想了半天,還是返回到自己暫時居住的那間客房里去了。
原本秦卿言還想要叫她回來道歉的,但是又想到她也快要考試了,就忍了下來,只是心里猶有怨氣,“她這兩天對你們就是這態度?”
王爹爹囁嚅著不好說什么。
秦云也紅了臉,畢竟秦筠言也是他秦家人,自己人打自家人的臉,又隔了一層,他也不好說什么。
但是鐘元淳可不會忍著,噼里啪啦的一下子像倒豆子似的將對秦筠言的不滿統統說出來了,末了,還加了句,“要不是爹爹拉著我,我早就跟嫂子你講了,可是爹爹總說,家和萬事興,一家人,不該為這點小事鬧矛盾,但是你把她當一家人,別人可不把你當一家人哩……”
一下子說得秦卿言火冒三丈,恨不得馬上踢開那間房門把她揪出來讓她立刻道歉,還讀書人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她看吶,這秦筠言最多考上一個秀才,就算考上了,這人品也落不得什么好。
就像秦筠言在秦家處處針對她一樣,她最不喜歡的,也是這個三妹。
小的幾個還好些,不怎么懂事,秦韶言老實,做事也踏實,只有這個秦筠言,滿肚子花花腸子,讀書恐怕時間都花在鉆研這方面上去了。
忍了半天,終于忍住步子,只對著那邊大聲說道,“以后要是再這樣,就給我滾出這個院子,不歡迎你,我秦卿言可不欠你的,其他人更沒有,別總擺著一副有的沒的的樣子,沒有人吃你這一套!想要擺官架子,等你先當了舉人再說!……”
其他幾人真的是從來沒有見過秦卿言發脾氣的樣子,還挺兇的,一時間都怔住了。
屋里的人當然也都聽到了,顧唯一且不說,當然無比的驚訝,同時也松了一口氣,這頓脾氣發出來,自己的爹就輕松多了,不用總是要伺候她像下人一樣受委屈讓他這個兒子聽著心疼,不是他不說,但是他總歸是偏向自己人的,怕跟妻主講的時候帶了偏頗……像這樣,讓她自己發現不就什么都明了了么……
再說秦筠言,秦卿言這么大聲音她當然能聽到,這房間又不是透不過來,她知道秦卿言就是說給她聽的,她握緊了拳頭,覺得自己受了莫大的侮辱,恨不得馬上沖出去跟她干一架,但是沒辦法,她只能忍。
指甲摳破了手掌心,但是秦筠言仿佛沒有察覺般,一直在忍著,只是臉卻像煮熟的蝦子一樣,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