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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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家送的年禮當(dāng)然不止幾盒奶酪，他們走海上生意，常年與外國商隊打交道，得了不少新奇物件兒，以珠寶和香料為主，還有一些地毯和毛織品。

    林妙妙分到了一塊兒圓形的綿羊小紅毯，比老太太屋里那塊兒還暖和，小雪貂很喜歡，都不黏著她抱了，整日在地毯上撒歡兒。

    很快，郭家也送來了年禮，郭家離的遠(yuǎn)，三個月前就讓人出發(fā)了，是半夜到林家的，可把郭氏給心疼壞了，拉著娘家侄兒的手一頓數(shù)落，讓他以后不必這么麻煩，讓管事送就是了，再不濟(jì)，托個鏢局，瞧這天寒地凍，人都凍壞了。

    郭家送的是當(dāng)?shù)氐囊拔丁⒕惡筒枞~。

    其實這些東西，京城不是沒有賣的，只是價格十分昂貴，但以林家的財力，并不是買不起，為什么大老遠(yuǎn)兒的送呢？難道就為了給林家省錢？

    林妙妙困惑地看向了娘親。

    姚氏微微一笑，摸著女兒的腦袋道：“你還小，不懂宅子里的彎彎道道，這送禮送禮呀，送的不是禮，是心意。自古媳婦兒在婆家都是受氣包，娘家人的走動，除了拉近兩家關(guān)系外，也是一種對自家女兒的重視，不讓婆家輕賤了去。你將來長大嫁人了，我也是要一箱箱往你婆家運東西的，有娘家撐腰，終歸會好過些。”

    林妙妙愕然，難怪林家什么都不缺，三房太太的娘家人還流水似的往林家送東西，是在給自家女兒長臉啊。

    ”祖母不像那么……那么不好的人啊，她為難過你們嗎？”林妙妙瞪圓了眼睛問。

    姚氏抿了抿唇，笑道：“當(dāng)然沒有，你祖母是個很慈祥的人。”

    這就是有了。

    祖母總是對她特別好，弄得她以為祖母對誰都是這么好，現(xiàn)在一想，祖母對兒孫是真真極好的，對兒媳……或許還是擺了些婆婆的譜兒。不然呢，每次他們幾個坐下吃飯，娘親和兩位伯娘都站在一旁伺候。

    有點心疼娘親，可是也怨不起祖母來，真矛盾啊！

    “那……咱們要回禮嗎？”林妙妙問。

    姚氏一笑：“當(dāng)然要回啊，有來有往的，才叫人情嘛，單方面的給，就成施舍了。”

    林妙妙點了點頭，她上輩子特?zé)┨幚磉@些事兒，一碰到不懂的就去問裴瑯，裴瑯每次都說這種小事不必她親自操持，交給管事即可，久而久之，她也不管了，家中經(jīng)濟(jì)狀況如何、人脈如何，一概不知。

    “那要是……碰上沒錢的怎么辦？”林妙妙又問。

    姚氏對鏡理了理云鬢：“那得看是婆家沒錢，還是娘家沒錢……反正親事啊，一定得講究門當(dāng)戶對，別找門檻太高的，恐受欺負(fù)；也別找太低的，怕人家是圖你錢。”說著，似乎意識到自己扯遠(yuǎn)了，蹙眉，“我跟你一個小孩子扯這些做什么？”

    林妙妙趕緊噤了聲。

    翌日，姚家人也送年禮來了。

    姚家本是京城的書香門第，祖上出過一任內(nèi)閣大學(xué)士，后不知怎的，棄文從武，偏又沒混出個有名堂的官兒，到姚父這一代開了個鏢局，生意紅火，在江湖上頗有威望。

    兩位舅舅都是舞刀弄槍的粗人，父親只是個文弱書生，求娶娘親時沒少被他們刁難，聽說有一回父親被舅舅們灌醉了，找不著回家的路，在馬廄昏睡了一晚，一大早，是被熱乎乎的馬尿給澆醒的。還有為見娘親一面，翻墻、鉆狗洞……什么丟人的事兒都干了，次次都被舅舅們打出來，又次次不怕死地折騰進(jìn)去。

    總之，父親是費了半條命才把娘親給娶到手的，也不知是不是得之不易的緣故，父親格外珍惜娘親，成親這么多年了，一個姨娘都沒有，丫鬟也不睡，娘親懷她生她坐月子，父親當(dāng)了整整一年的和尚，把老太太都?xì)獾搅恕?

    后面娘親去世，父親沒有再娶，過得很糟糕，三十歲便郁郁而終了，臨死前，一直抱著娘親的牌位，說要與娘親合葬。

    “妙妙，你怎么哭了？”姚氏摸了摸女兒腦袋。

    林妙妙回神，擦了臉上的淚水，說道：“我……我……奶酪被小寶吃完了，我沒了。”

    姚氏噗嗤一笑：“出息！”

    林妙妙垂眸。

    姚氏拉了她的手：“好了好了，別難過了，娘讓人打聽打聽，看還有沒有那種奶酪可以買，買十盒回來，讓你吃到飽，嗯？”

    “嗯。”林妙妙吸了吸鼻子。

    徐媽媽將一行人領(lǐng)入風(fēng)棠院：“太太，您看誰來了？”

    姚氏順勢一看，眼睛驟亮：“大嫂？”

    一名身穿紫色褙子、杏色緞面折花長襖的中年婦人走了進(jìn)來，她穿金戴銀，打扮得十分莊重，只膚色略暗，不如姚氏來得美貌，卻也是個端麗的。

    她握住姚氏的手，激動地說道：“嵐兒！”

    姚氏驚喜道：“大嫂怎么親自來了？他們跟我說，姚家的年禮到了，我還在想，是不是又是哪位管事送來的？正要去花廳一見呢。”

    “這不是前段日子辛苦你了嗎？我正愁沒機(jī)會跟你道聲謝。”

    “大嫂與我說這些可就見外了。”姚氏往大嫂身后看了看，“沒把碩哥兒和琴姐兒帶來？”

    姚大太太笑道：“能不來？知道我是來見姑姑的，天沒亮啊，就把我從床上搖醒了。”轉(zhuǎn)身，對對門外招了招手：“你們兩個，快進(jìn)來。”

    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孩兒與一個清麗可愛的女孩兒牽著手走了進(jìn)來，男孩兒約莫十歲，女孩兒六七歲，正是林妙妙的表哥姚朔、表姐姚湘琴。

    前世娘親走得早，林妙妙與姚家來往不多，對這對兄妹的印象不深特別深刻，只依稀記得姚家有位表哥從了軍，還做到了威震四方的一品大將軍，不知是不是眼前這位——

    “妙妙，快叫人。你大舅母，朔表哥和琴表姐，還記得嗎？”姚氏拉著林妙妙走到了三人跟前。

    林妙妙禮貌地行了一禮：“大舅母，朔表哥，琴表姐。”

    姚大太太溫和一笑：“姐兒真乖，比這倆悶葫蘆強(qiáng)多了。”

    “誰是悶葫蘆？”姚湘琴不悅地噘了噘嘴兒。

    姚朔低頭不敢看人，面上有些羞赫。

    “你們倆快叫人啊！”姚大太太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姚朔乖乖地喚了聲姑姑和表妹，姚湘琴卻哼道：“我是悶葫蘆，我不會叫人！”

    姚大太太眉頭一皺：“你這孩子！”

    姚氏忙扶住了她：“好了大嫂，讓孩子們自己玩兒吧，我們?nèi)ネ忸^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