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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的手觸碰到我的肌膚,我僅存的理智,亦在感觸到他手上的傷疤時化為烏有。就算明天就要分開,就算他已經是別人的丈夫,那又怎么樣呢?至少他現在還在我身邊,我少這一刻的肌膚相親是真實的。
我不知道他是因為醉意,還是因為內心的痛楚和絕望,他的吻既溫柔,又霸道。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一定是的。仿佛是末日前最后的狂歡。我知道此刻在吳王府里,正有一個女人枯坐在床前等著他,而那個女人一定是深愛著他的。我在他耳邊低喃道:“答應我,不要帶她來這里。”她是吳王府的女主人,是李恪的妻子,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可是這里,我私心里不想讓任何女人知道。
他的動作一頓,啞著聲音說道:“好,我答應你,這里只屬于我們。”
我在心里嘆道;這里只屬于我們,可是你卻不再屬于我了。身下猛地一痛,我忍不住皺起眉,他吻住我的眉心,低聲道:“慕雪,對不起。”
不知他這一句“對不起”指的是這一刻,還是指他娶了別人。然而都不重要了。
醒來時天已經蒙蒙亮,他仍舊睡著,手臂緊緊的摟著我。感受著他身上的體溫,我有一剎那的滿足,若是每天都能如這樣一般在他的懷里醒過來該有多好。
他的胸口處有一道很長的刀疤,看上去當時傷得很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受的傷。我抬手欲去觸碰他的傷疤,又擔心弄醒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了。想閉上眼睛再睡一會兒,卻聽他說道:“醒了?”
我昨晚醉得不清,我沒想到他會這么快醒過來,想著兩個人現在的樣子,不禁紅了臉。他輕輕的撫著我的后背,柔聲道:“還疼嗎?”我咬著唇搖搖頭,眼睛看也不敢看他。想起他以后或許也會這樣對別人,心中又不禁難過,半嬌半羞的說道:“我們再睡一會兒好不好?”
“好。”他攬過我,讓我枕在他的肩上。我其實已經睡不著,只不過是想和他再這樣安靜的獨處一會兒。他亦沒有睡著,但是我們誰也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相擁著,感受著彼此身上的溫度。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當太陽出來,就算是不愿離開,也還是要離開。我閉著眼睛,始終不愿睜開,亦不愿起身,喃喃道:“你先回去吧,我想再睡一會兒。”新婚之喜,他是要帶著新婦去宮中向李世民和楊妃請安的,現在這個時辰,等他回到王府,時間已經很趕了。
饒是閉著眼睛,還是有眼淚充盈著眼眶,一不小心就會流出來。他沉默了許久,在我的眼睛上落下一吻,唇微微的有些顫抖。
我聽著窸窸窣窣的聲音,知道他在穿衣服。沒一會兒,周圍安靜了下來,我以為他走了,心中一空,又聽他悠悠的嘆了一口氣,然后周圍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響。
我躺著一動不動,眼淚從眼角留下來,卻仍舊不敢睜開眼睛。我害怕看到他已經離開,害怕看到周圍空無一人。掩耳盜鈴也好,自欺欺人也好,我只要不睜開眼睛,就可以當做他仍舊還在。
良久,我忍著心中的痛楚,強迫自己睜開眼睛,強迫自己起身。身邊還留有他的氣息,可是身旁已經看不見他的身影了。這一刻,他應該是陪著他的王妃走在進宮的路上吧?
這種整顆心被掏空的感覺是我從來沒有感受過的,仿佛有一只手抓著我的心撕扯著,生疼生疼的。我連哭都已經懶得哭,穿好衣服,簡單的理了理頭發,不舍的看了一眼,轉身下了樓。
追雪在悠閑了吃著草,見了我,用前蹄扒了扒地。我上了馬背,輕聲說了一句:“走吧。”追雪像是能聽懂我的話一樣,抬腿慢慢的往回去的方向走去。
出了竹林,見沈洛正站在路口,見我騎馬從林中出來,上前道:“慕雪姑娘,殿下讓我來陪姑娘回宮。”
他是不放心我嗎?可是我能出什么事呢?我無力的笑笑,說道:“有勞你了。”
沈洛是和李恪一路的性子,并不多話,也不客氣,只上了馬背,緊緊地跟在我的身后。
進了城,我回頭對沈洛說道:“我想去蜀王府,你回去吧,不用管我了。”
沈洛堅持道:“那我送姑娘去蜀王府。”
我知道他對李恪的吩咐一向都是無條件的執行的,也便由了他。
雖說我和李愔的關系一向不錯,但這還是我第一次來他的王府。李愔見了我,倒是絲毫也不覺得好奇,引我進了客室,叫人泡了一壺茶,將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隨意的坐到我的對面,問道:“你這是從哪兒來?”
我接過他遞過來的茶,問道:“為什么這么問?”
他定定的看著我,說道:“聽吳王府的人說昨晚三哥在賓客散去之后人就不見了,整晚未歸,今天一早才回府。”他說完,看著我的反應,像是想從我的臉上看出些什么。
我看著茶杯中裊裊的蒸汽,淡淡的問道:“是嗎”
李愔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頗為無奈的說道:“你啊!總是這么倔!”
我抬頭看向他,問道:“你打算什么時候離開長安?”他看著我問:“你真的要和我一起離開嗎?”我點點頭,說道:“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
李愔沉吟道:“那便兩日后啟程吧。”
“好。”我放下茶杯,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慕雪。”他忽然從后面叫住我。
我回過頭,看著李愔問道:“殿下有事?”
李愔站起身,思量著說道:“其實,你沒有必要這樣。我知道你很喜歡我三哥,我三哥心里也只有你,吳王妃不過是一個虛名而已,我三哥和楊小姐也不過是數面之緣,你若不在乎,她就只是吳王府中的一個擺設。”
我糾正道:“是吳王妃,不是楊小姐。”
李愔皺眉道:“你何苦這么較真?慕雪,我知道你不是那種循規蹈矩,在乎虛名和世俗虛禮的人,你難道是不相信我三哥對你的感情嗎?”
我搖搖頭,說道:“我若不相信,一開始就不會和他在一起。只是,我沒有辦法接受三個人的感情。”
李愔嘆聲道:“那你就要放棄和我三哥之間的感情嗎?你放得下嗎?”
放得下嗎?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否能放下,可是即使放不下。離開,也是我唯一的選擇。
我微微一笑,說道:“我回去收拾行裝了。”
轉過身,身后傳來李愔嘆息的聲音。
出了碧兒和水音,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會隨李愔離開的消息。水音聽了我的決定,很是平靜,只是一味的嘆息著天意弄人。碧兒卻是萬分不舍,拉著我的手哀求道:“姐姐帶我一起走吧,皇后已經過世了,現在姐姐也要出宮,碧兒實在不知道在宮里怎么呆下去。”
我拍了拍她的手,說道:“皇上能準我離開已經很不容易了,哪能還有讓我帶著你離開的道理?況且蜀地氣候潮濕,蜀道艱難。你跟著我,也只會吃苦。”
碧兒含淚道:“碧兒不怕吃苦,碧兒只是不想離開姐姐。”
兩年多來,一直與碧兒朝夕相處,現下要分離,我心中也是不舍,然而帶著碧兒一起離開,的確太過不現實。我撫了撫碧兒的頭,說道:“我雖然離開了,宮里還有水音,她會照顧你的。”
碧兒不舍的說道:“可是我不在姐姐身邊,誰來照顧姐姐呢?”
我忽然意識到,來到唐朝的這段日子,我生活的所有瑣碎一直都是由碧兒打理的。她比我要小上三歲,然而卻很會照顧人,食衣住行,事無巨細。
水音對碧兒說道:“卻是沒有女官離宮還要帶著宮女的道理,你還未到出宮的年紀,恐怕就算皇上允許,韋貴妃也不會同意。”
想起韋貴妃的強勢,我不禁為曼舞和武媚擔心,問道:“韋貴妃最近又有沒有為難曼舞?”
水音瞥了我一眼,說道:“你呀!自己的事情已經夠亂的了,竟還有心情為別人操心。”
我嘆聲道:“就要離開了,想一想,竟是有很多人放不下。”
水音看著我,問道:“你最放不下的人,恐怕不在太極宮里吧?”
我透過半開的窗子,看著外面槐樹飄落的葉子。原來葉子的離開,不是風的追求,也不是樹的不挽留,而是葉子和樹的緣分盡了。聽宮人們說,吳王妃名喚楊采薇,很是端莊飄落,溫良賢淑。采薇,可是出自《詩經》中的《小雅》呢。他得妻如此,我還有什么放不下的!更重要的是,她必定是深愛他的,若非如此,吐谷渾的依蘭公主也不會大費周章的讓李恪娶她。但愿,她能好好照顧李恪,讓他能夠開心一些。
水音見我神色有異,一拍我的肩,說道:“就當我什么都沒說吧。”我搖頭,微笑道:“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