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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離開椿城,是在三天后的早晨,一個陽光明媚的春季,帶著幾分淺淡的泥土的芬芳,直直的撲入鼻息,我拎著行李箱,站在幾乎透明的機(jī)場玻璃窗前,望著這座城市的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那一瞬間,心里莫名覺得,也許吧,我終是要告別這里,到一個新的地方,才能遺忘我所有不能忘懷的。
我將在半個小時后登上飛往深圳的航班,其實為什么非要去深圳,我自己都不清楚,說是要遺忘,可何嘗不是為了緬懷,我這一輩子,大抵再也不能和白璟南在一起了,我寧愿守著那幾日幾夜的回憶,就在深圳,再不離開,也再不踏入椿城,我想,我和他最后鬧得這樣兇,我說得那么決絕,他即使知道了我在深圳,大抵也不會去找我吧,他縱然不肯放棄,可他更是一個傲然的男子。
我坐在候機(jī)廳的座位上,捧著一杯熱咖啡,香滑的感覺在舌尖蔓延,我卻莫名想起來了白璟南的吻,他的眼睛里帶著蠱惑我的力量,我每次和他四目相視,都會情不自禁的沉淪下去,我已經(jīng)沉淪了太久,我只想從此以后,都過上清醒的日子。
若不離開,怎能不見,卻是見如不見。
“戀戀!”
我走神之際忽而聽到大門的方向傳來一聲女孩的叫喊,是在叫我的名字,有些破音,我聽不清楚是誰,我移目望過去,竟是藍(lán)茜和毛佳,她們手上拿著很多袋子,裝著花花綠綠的東西,我趕緊站起身,朝她們招手,她們看到了我,快步的飛奔過來,站在我面前,氣喘吁吁,“戀戀,怎么不提前通知我們啊!差點趕不上了!”
我在來機(jī)場的路上,坐在出租車?yán)铮o她們打了一個電話,我說我要離開了,有點先斬后奏的味道,在此之前,我還分別和她們約了一次,都沒有透露半點,她們也沒想到,我以為也就見不到了,誰知道她們手忙腳亂的還是來了,她們將袋子遞給我,指著里面的東西,“飛機(jī)上什么都有,可未必順你的口味,我們直到你愛吃什么,全都不漏的買了,到了深圳,恐怕都找不到這么齊全。”
藍(lán)茜說著話竟然開始哽咽,她低下頭,不肯讓我看到,毛佳還是那么冷冷的,她是個特別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孩,從我認(rèn)識她到現(xiàn)在,每次我提及白璟南,她都會扇我一巴掌,雖然力氣不大,可足夠震撼我,她說,“別說不能在一起,他那樣的人物,能罔顧世俗倫理么,就是在一起了,不過也就是他玩兒玩兒你,在你心里,一個美好的小叔叔形象被破壞了,你這畢生的追求都沒了,又有什么意思?不去戳破的才是最美的。”
我本以為,她哪里了解我對白璟南的癡迷,他于我而言,真的是我這一生都釋懷不了的夢,一個將噩夢都演繹成了美夢的故事,我根本放不開棄不下,可現(xiàn)在,果然一語成緘,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句話真不錯。
可為時已晚,我有時候在想,如果我不曾和白璟南逾越了雷池,那當(dāng)白燦國提出了徐白兩家聯(lián)姻的事,我這個固執(zhí)的性子自然不肯,那么也就不會遇到薛臣燁,我也不必在這個時候,這樣痛苦,倉皇逃開。
毛佳許是就來驗證她那番話的,我當(dāng)時沒有聽,仍舊一意孤行,后果就是被逼得徹底離開,我不是被別人逼得,而是被自己,被現(xiàn)實。
她望著我,許久才問了句,“你小叔叔呢,你離開他直到么。”
我點頭,又搖頭,“許是不清楚吧。”
“椿城和新加坡,有他不清楚的事么,這可是你小叔叔的地盤,黑白兩道他都罩著,搞不好現(xiàn)在在這個機(jī)場里的,就有他派來跟蹤盯著你的人。”
我心里一顫,有點嚇著了,下意識的去四處看,都沒有發(fā)現(xiàn)半個可疑的,我想也許是我心虛,可我分明沒有錯,我有什么好虛的。
“打算去多久,徐戀戀,你什么人我還不清楚,二十一年都活在蜜罐了,雖然你總說你幼年父母雙亡覺得自己命苦,可有爹媽都沒你過得滋潤,你小叔叔在你上初中時候,一個月零花錢就給你三千,你看你現(xiàn)在,一身名牌,他給你買的那條項鏈,瞧你顯擺的,一百多萬一條,你到了深圳,靠自己過日子,那邊可不是你小叔叔的地盤了,你要是吃虧受騙,自己扛得了么,我有預(yù)感,不出一個月,咱們還能團(tuán)聚。”
我被毛佳這么瞧不起我的話說得有點尷尬,我有幾分賭氣的味道,“我不會的,我這輩子,一定會在深圳混出個樣子來,將桂嬸接過去跟我過好日子,沒了白璟南,我一樣可以過得好!”
“真有骨氣。”
一聲沉悶凜冽的男聲,將我嚇了一跳,我們?nèi)齻€人齊刷刷的看過去,白璟南和閆東走一側(cè)走過來,我本能的去看他們身后,并沒有行李箱,只是閆東手上拿著一個黑色的手包,里面大抵都是白璟南的支票合同手機(jī)錢夾之類的,我記憶里見過一次,好像還有一張我和他的合照,大抵是我十六歲那一年,在徐宅院子里的梧桐樹下,他笑得溫潤,我笑得明媚,他本身有長得白凈俊朗,看上去,都如同一對情侶般。
偶爾想起來,不知是否因為我偷看了那張照片的緣故,我此后的潛意識里總覺得我們很相配,就該在一起,我便執(zhí)拗的一次一次的靠近他,有時候大膽到惹得他厭煩盛怒,可每次也都不了了之,他也舍不得對我動手,更不會那樣做,嘴皮子罵我?guī)拙洌乙财ず窳送耆划?dāng)回事,他便懶得再那么耽誤功夫了。
想來,我這個臭毛病和壞脾氣,都是他慣出來的,將來我若是混不下去了,我勢必找他算賬才是。
“小叔叔。”
藍(lán)茜和毛佳也朝他點了點頭,然后兩個人各自和我擁抱了一下,便依依不舍的離開了,我望著她們的背影,不由得眼眶一紅,我脾氣差,人人都說我是被白璟南寶貝在手心里的明珠,都不敢招惹我,即使吃了我的虧,也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真正和我交好的,不過她們兩個,我離開這里,最舍不得的便是桂嬸和她們,而白璟南,我現(xiàn)在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樣的心境了。
他望著我,閆東看了一眼時間,避到了一邊,背對著這里,我也定定的瞧著他,他笑了一聲,“這樣不愿見我,方才看到她們還有些笑容,現(xiàn)在卻成了看仇敵一般,就算什么情都不念,我好歹還將你養(yǎng)大,離開這里,就不對我支會一聲么?”
我咬著嘴唇,“小叔叔,我以為你忙。”
“你該知道,我就算再忙,遇到你的事,我?guī)讜r推卸過。從前你說,高中家長會,所有家長都到,我從新加坡接到你的電話便飛了回來,那時,你怎么不怕我忙,在電話里朝著,我若不去,你就自殺,你不愿讓別人直到,你連個家長都沒有。”
我抿著嘴唇,那股子心酸的味道在骨血里蔓延開來,我很想哭,又覺得眼睛澀澀的,終是狠狠咽了回去。
我們相對沉默,大批登機(jī)的人開始涌向了安檢通道,閆東回眸看了我一眼,又將目光定在白璟南身上,“白總,徐小姐現(xiàn)在大抵該登機(jī)了。”
我哦了一聲,提著大包小包便越過了白璟南,他忽而伸手握住了我的胳膊,那肌膚相觸的瞬間,我還是不爭氣的心顫了一下。
“最后說一遍,若是走了,便真的走了。”
我克制著自己翻涌的痛意,用力點了一下頭,分明感覺到一滴晶瑩的淚被我甩出去,融于空氣里,便蒸發(fā)不見了。
他漸漸松開了手,語氣變得更冷,“閆東,走。”
他再沒停留半分,步子似乎能生風(fēng)般的快,我朝著和他相反的方向走著,到了安檢通道口,終是沒有忍住回眸去看,他卻真的消失在了人海深處。
那一刻,我倏而覺得,心不受控制得狠狠沉了下去。
換做往常,我勢必會去追,甚至他說出那句挽留的話,我便忍不住奔入他懷里,如他說的那般,天大的事他會在,我只要安寧的在他身后等待,可千帆過盡,物是人非,不過短短的三個月,我失去了孩子又失去了名義上的丈夫,而我的丈夫,卻是被我摯愛的人推到了最危險的地方,椿城留給我的太多不堪回首的歲月,我每一分都帶著煎熬,我只怕自己會發(fā)瘋。
有時離開,何嘗不是一種解脫,這樣的不倫情,早早斬斷,也許總比理不亂要好。
飛機(jī)在不到三個小時后降落在了深圳機(jī)場,我在這里沒有認(rèn)識的人,因白璟南的緣故,這二十年活著被簇?fù)響T了,看著別人都有接機(jī)的,我還是覺得莫名一陣蒼涼,不過既是自己選擇的,當(dāng)然也就不再回頭了。
我拉著行李箱提著袋子走出了機(jī)場,招手?jǐn)r了一輛等在外面的出租,按照我事先查的網(wǎng)址,找到了那個在網(wǎng)上談好的住處,倒是和圖片差不多,環(huán)境格外雅致清幽,不過租金也高,好在曾經(jīng)白璟南給我的錢夠多,我花的地方又少,攢了也有不少,即便坐吃山空也夠一段時間,我是有骨氣離開,可卻沒骨氣分文不帶,好在這些,他都不知道我還存著,都以為我平時大手大腳的揮霍一空,不然被他知道了,我拿著他的錢在深圳逍遙,想必我的面子也難堪。
走下出租的時候,對面忽然疾步走上來一個男人,他低著頭一直在看時間,還打著電話,似乎說什么,“竟然堵在了告訴,我這個合同可是很重要的!”
他神色急惱,看動作也是要上這輛車,我正想往左邊讓開,他卻忽然閃身撞著左邊過來,他許是聽到了我喊“小心!”他身子忽然側(cè)過一抖,整個人便是和我擦肩而過,他手腕上的西服暗扣恰好勾上我的裙擺,只聽撕拉一聲,我當(dāng)時便窘得站在原地面紅耳赤,他大抵也聽到了,人也是頓時愣住,他低眸看著我撕碎的裙擺,又抬眸看了我一眼,我迅速別開目光,拿手裹住大腿,他許久才為難的擠出一句,“小姐——”
他才是小姐,他全家都是,難道不知現(xiàn)在稱呼年輕女孩都要喊姑娘了么,還談合同呢,這樣不會說話,去了也是白去。
我翻著白眼沒有理他,我自認(rèn)倒霉就是,這里可不是椿城,我也不是人人都認(rèn)識的白璟南的掌上明珠,這要是惹到了不好惹的人物,想必我的日子也難過,我總不能真的待不到一個月就回去吧,且不說藍(lán)茜和毛佳會笑我,就是白璟南那里,我也要爭上一口氣。
男人跟我道歉,我擺擺手,“沒關(guān)系,我倒霉就是。”
我轉(zhuǎn)身就走,他忽然扯了扯我的風(fēng)衣,“小姐,這衣服,我賠你。”
我懶得回頭,狠狠一扯,將他的手拂開,“不必。”
“小姐!”
他還在身后叫我,我頓住步子,背對著,“我說了不用!”
“小姐不妨留個名字,若是要我賠,就到我公司去找我,我聽了是你立刻就會下來,我在……”
我抬起手臂在空中搖了搖,“我說了不用,一條裙子而已。”
“可你這裙子,要幾萬吧,這可是最新款的牌子了。”
我恍然一愣,覺得心里被什么扯了一下,是啊,我的衣服,都是白璟南從服裝店挑來的,每一季的最新品,從來都是我最先穿上的,幾萬的,幾十萬的都有,我淡淡的嘆了口氣,“你問我叫什么,我想我大抵就叫落寞了。”
我沒精打采的離開了那里,游蕩在空曠而繁華的深圳街頭,這里的每一個角落,我都和他走過,在陽光明媚的白天,在燈火闌珊的夜晚,人潮人海里,似乎看誰都是他的臉,如影隨形般讓我無處遁逃,我真不知,到底這一生,如何擺脫他,可薛臣燁的事,我亦是不知要怎么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