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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花楹在頭頂發出沙沙的婆娑聲,夜幕上,月亮周圍帶著一圈朦朧的月暈。
毛利蘭一人坐在樹下,全身緊縮成一團,她驚恐萬狀地注視著地面眼瞳中,如落進石子的湖面般泛起濃濃地不安。
一只優美得令人不寒而栗的手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她的肩頭,嚇得她條件反射的猛轉過身來。
“你在這里做什么?”伊斯萊正彎著腰,俯身望著她:“你在害怕?”
“怎么可能,誰會害怕!差點被你嚇死倒是真的。”毛利蘭暗暗收斂起心中的胡思亂想,鼓著腮幫不滿道:“你是幽靈么,走路都不帶聲音的?還有,你不是叫我滾么,現在出現在我面前,又要叫我滾了么?”
伊斯萊寒著臉直起身,揚起手臂,然后急速甩了下來,就在他的手即將甩在毛利蘭臉上的前一秒,突然改變了力道,取而代之的是像飄雪一樣輕柔的落在她的臉頰上,他的指腹反復摩挲著她細膩白皙的肌膚,不知道是不是花瓣飛舞中造成的幻覺,那張俊美的臉上漾溢著別樣的溫柔:“不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宛如夜風一般纏綿的嗓音,含著一絲無可奈何的嘆息,毛利蘭驚訝的盯著仿若變了一個人的伊斯萊,溫潤如玉的他反而讓她覺得不知所措。
毛利蘭撇開臉,從他指尖逃脫,平靜道:“我知道了!”
伊斯萊在她身側坐下,桃白的手指撩起她飄過來的黑發,絲絲縷縷纏繞過指尖。
“會唱《七個孩子》么?”伊斯萊垂下面龐,薄唇輕吻過指間柔軟的發絲。
“《七個孩子》?”毛利蘭不確定的問道:“你是指本居先生作曲的那首兒歌么?”
“誒,就是那首。”伊斯萊撿起地上一片落花,然后攤開手心,落花隨風飄遠:“會唱么?”
毛利蘭點了點頭,雖然有點好奇他為什么會突然提這首兒歌,但毛利蘭還是選擇了沉默,對于這個男人,她并不想多加了解。
伊斯萊松開指尖的發,將手隨意的搭在曲起的右膝上,抬眼望向深藍的遠方:“唱給我聽。”
花影婆娑,今夜的藍花楹最為馥郁清雅,淺淺的月色里,婉轉清揚的歌聲輕柔的撥弄著光潤如玉的花瓣。
這是第幾遍了?毛利蘭已經記不清了,每一次唱完,身邊的男人總是叫她再唱一次,嗓子干澀的有些難受,連唱出的歌聲也顯得沙啞。
肩膀上突然一沉,毛利蘭止住歌聲,側首望去,頭歪在自己肩頭的男人,緊闔著雙瞳,靜謐的睡顏上,唇角隱隱漾起一絲笑紋。
眼前,身上,是簌簌蹁躚的花瓣,伊斯萊隨意搭在膝蓋上的手,桃白細長的指節在花雨中微微蜷縮,他睡得毫無防備,像一個努力尋找依靠的孩子,隱隱透著孤獨的味道,這是這個男人潛藏的另一面,毛利蘭曾不止一次見到過。
暗香浮動,毛利蘭緩緩抬起手指,在即將觸碰到他微微皺起的眉間時戛然而止,在她憐惜他的荒涼與寂寞的時候,誰又能理解她心中的哀傷與孤單?她想要陪伴在身側的那個男人……毛利蘭雙唇輕顫,蜷縮起自己的身軀,抬起手捂住臉龐,他在哪里?
淺淺的樹影披在她的身上,仿若一紙素描,有的只是單調的孤寂與落寞。
低沉了一會,毛利蘭振奮起精神,側首再次望去,身側的人似乎真的睡著了,雖然已接近初夏,但夜晚的風吹在皮膚上還是透著一層冰冷,雖然毛利蘭覺得就這么丟下他不管不問也不會出什么事,但當她面對著露出如同孩子般脆弱的這一面的伊斯萊她動搖了。
毛利蘭伸手將他扶靠在樹上,低喃一聲:“我去找莫爾先生過來。”說完站起身。還沒等她站直,一聲驚呼聲響起,毛利蘭痛的擰緊長眉,急忙伸手去捂住疼的發麻的頭皮。
不知是從哪里吹來一陣風,繁茂的花枝隨風搖擺,一道銀白色的月光,自上空柔柔地跌落在伊斯萊身上,伊斯萊緩緩睜開雙眼,抬起掩藏在兩人之間的手,狡黠地晃了晃,薄唇輕揚:“你要去哪里?”
這家伙,毛利蘭惱怒的去扯不知何時牢牢纏在他手腕間的黑發,啊啊真受不了自己,沒事發什么同情心,果然這家伙骨子里還是一個惡魔。
待會還是把頭發剪了吧!毛利蘭這么想著,忽然被伊斯萊攬住肩膀嵌入懷中,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般,伊斯萊伸手撩起她垂落的長發:“不許剪了。”
“頭發是我的,剪不剪是我自己的事。”毛利蘭沒好氣的推了推他:“松開。”
伊斯萊眸色冷了下來,有力精壯的雙臂將懷里的人粗暴的按在布滿花瓣的地上,緊接著俯身壓了下來,像是一只憤怒的獅子,冰如刺刀的眸光緊緊鎖住她驚嚇的小臉,低吼道:“你非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嗎?”
毛利蘭呼吸不暢的低喘著,這樣曖昧的姿勢讓她害怕,冷靜下來,絕對絕對不能再激怒他。
伊斯萊慢慢曲起壓在她*右腿,毛利蘭臉上呈現出極度的慌亂,往后縮了縮身子,慌不擇言道:“我……不會……”毛利蘭上身突然猛地拱起,揚起的小臉上雙瞳瞪大,一片花瓣輕輕掠過她微微張開的紅唇。
伊斯萊一手撅住她上揚的下巴,右腿惡意的磨蹭著,壓抑著聲音低沉道:“不會怎樣?好好說完,我就放了你。”
毛利蘭手指深深扣進泥里,不甘而又憤怒地咬了咬唇。
“我……不會……再犯了!”嗓音低顫曖昧的讓她恨不得撞樹,臉上慢慢漾起一抹紅,可惡,可惡,毛利蘭閉上雙眼,緊緊咬住唇瓣,就在她自我責備的時候,身上忽然一輕,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只剩下紛紛揚落的花雨。
伊斯萊將頭浸入冰冷的噴泉水里,幾分鐘后,他抬手撫住濕漉漉的額發,仰躺在被夜色覆蓋的大理石上,自嘲的勾起唇角,自己究竟是在懲罰她,還是在折磨他自己。折磨么,比起現在這種感覺,母親對他做的那些狠毒的事反倒輕松的多了。
美國紐約凌晨,似水波般透明的白光渲染著東方天空,院子里花草樹木一簇緊挨著一簇,龍膽、桔梗已枯萎凋零,隨著波動的微風,隱隱傳來不知長在何處的野菊的清香。
濃濃日式風屋內,紙窗微微拉開了一條縫,幾縷晨光費力的擠進屋內,遠處的屏風上繪制的紅梅圖,在光線里浮出淡金色的細芒。
榻榻米上,安室透緩緩睜開干澀的眼瞳,靜謐的屋內回蕩著醫療器械發出的滴滴聲。
這是自己的家!藥水的味道刺激著安室透朦朧的意識,自己還活著,為什么自己還活著?對了,最后自己倒下后有人趕到了,是那個人救了自己么?那之后又過去了多久?開滿薔薇花的地方究竟在哪里?
這些疑問自己好像已經不斷地重復了問了很多遍,但是在什么時候,在哪里,他已經完全記不清了,就像是意識出現了斷層。事實的確如此,每一次他自渾渾噩噩中醒轉過來就會不停地這么問自己,但很快意識又陷入了沉睡,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的不停地循環著。
身體好沉,沉得好像到處都被綁著沉重的鉛塊,要不是那時不時像電流般傳過來的刺痛感,安室透甚至覺得這副軀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一滴藥水滴落進輸液器里,安室透移動著眼珠,怔怔盯著圍繞著自己四處散開的醫療器材,這夸張的情景,讓他充分明白了自己受的傷有多嚴重,能活過來說是奇跡也不為過分。
“還真是慘不忍睹。”不遠處突然傳來工藤新一揶揄的聲音:“臉再裹一下,直接可以打包送到木乃伊博物館服務全世界的游客了。”
安室透抽了抽唇角,支起雙肘準備起身,眼前驀然一黑,疼痛幾乎將他滅頂,身體重重倒回原位,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難以描述的劇痛伴隨著心臟的脈動席卷全身。
“別亂動,傷口裂開了怎么辦,你不顧你自己,好歹也想想不眠不休的照顧在你身邊的羅拉·貝爾納茨。”工藤新一抱著雙臂,垂著眼瞼:“我是最好你動,拼命動,動到傷口裂開,那樣我可以借替你包扎的名義報私仇了。”
安室透側過臉望向不遠處的工藤新一,他無法看清楚他的臉,即使是這么細小的動作,也讓安室透痛苦不堪,他動了動嘴唇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干裂,或許是在昏迷中有誰一直在用清水滋潤他的嘴唇,他扯出一絲笑容,低啞著嗓子道:“你是柯南小鬼那模樣的時候,嘴巴有這么惡毒嗎?”
工藤新一垂下抱著的雙臂,走到他身旁,盤腿坐在地上,胳膊順勢搭在腿上,揶揄道:“誰在自己的情敵面前,會有好臉色?”
安室透淡淡笑了笑,輕喘著緩過疼痛,艱難的擠出聲音,還沒等他將聲音轉化為語言,工藤新一率先道:“你是想問現在的情況是什么么!?你昏迷了足足五天了,在我踏進貝爾納茨家舉辦的宴會前,羅拉小姐找到了我,她一直在暗中密切關注你的行動吧,她告訴我這次來宴會的Raki是假貨,在完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你遇到的會是真貨的情況下,她在宴會即將開始前,逃了出來,趕到你身邊。你真該謝謝她,我們趕到的時候,你已經離死不遠了,是羅拉小姐對你及時做了胸外心臟按壓。”說到這里,工藤新一神情復雜的轉向格子紙窗外,沉默良久,從窗戶映出的光線,在他身上投下淺淺的影子,他自嘲的聳了聳肩:“若是只有我一個人在場……我也不確定,我會不會拋棄所有念頭去爭奪那幾秒將你從地獄里拽回來,所以……要謝羅拉小姐的人,或許并非只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