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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關門,不要。”待布莊的伙計端來茶水點心放到暗間的桌幾上,老裁縫和伙計便作揖離開,且打算順手將木門關上,結果卻被突然出聲的安寧娘阻止。
“這個……”老裁縫不敢確定安寧娘的身份,唯有拿眼去看佟姨娘。
佟姨娘不露痕跡地撇撇嘴,道:“將木門打開,門簾放下即可。”
門簾上繡著一副花開富貴圖,居中的牡丹花巧妙地用了絹紗且制造出朦朧鏤空的效果,外面的人看來只是普通的一副刺繡畫,可里面的人卻能透過絹花朦朦朧朧地看到外面。
“周夫人,您來了,快請進。”掌柜的熱情地招呼聲,
“徐掌柜,我半月前訂做的衣服可是做好了。”中年女子溫和悅耳的聲音,聽聲音不是一位難相處的婆婆。
呸呸呸,什么婆婆,安寧娘被自己大膽的猜想給驚到。甚至都不敢起身去門口“偷窺”,一開始想的向周靜遠求救的想法也被拋到了腦后。
她將這丑陋的現實大喇喇地撕開在人前,無疑是要將這個溫文如玉的男人的自尊撕開在人前。再說,自己的女兒還在佟姨娘的手上,她口中的趙老爺財大氣粗在安遠縣的勢力很大,她害怕遭受到其惱羞成怒的報復。
她自己倒是無所謂,躲到隨身廚房空間里,誰也找不到抓不著,可安武二哥,谷雨,還有她的女兒要怎么辦!安寧娘從前已經試驗過,自己的隨身廚房只能帶進去死物。一只活蹦亂跳的兔子被她帶進去就成了一具硬邦邦的尸體。
周靜遠啊周靜遠,在他鄉能同你相遇,本來是光想象就開心雀躍的高興事,可偏偏。我們卻要以這般尷尬的身份再遇,本來蜜一樣的情緒里也參雜了難以下咽的酸澀。
“寧兒,既然都來了,你且走上前。好好見見未來的夫君和婆婆吧。”佟姨娘在安寧娘耳邊輕聲蠱惑。
安寧娘緊張的口中發干,抖著手抓起桌上的茶杯,一口飲盡。
罷了,事已至此,能遠遠地望上一眼,用目光無言地表述自己不能當面說出口的羞愧和內疚,也是好的。至少,自己沉甸甸的快被壓垮的心能夠輕松些許,也許。
做好了心理建設的安寧娘。也不理會佟姨娘她們會如何想。大步走到門簾前。將眼睛湊到牡丹花上,貪婪地往外看。
周靜遠的年紀已經不能再稱為神通,走路如同記憶里一樣。步伐很穩,每一步不疾不徐。他似乎很喜歡素白色的長袍,今日穿著的也是。安寧娘心里又酸又澀又歡喜又無奈,周靜遠端的是完全稱得起古裝美男的稱呼,皮膚白皙卻不顯柔弱,他的眼睛隨母是一雙清澈溫和的杏眼,即便只是安靜的看著你,也仿佛在向你微笑,眉直且黑,鼻秀且挺,唇上薄下厚,是網上常講的最擅長接吻的唇形,不知道這個理論在夏朝是否通用,安寧娘忍不住臉微微發燒。
這次不用在躲躲閃閃,也不用再忌諱別人的目光,安寧娘專注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周靜遠的身上,仔仔細細地看。
周靜遠,你個倒霉蛋,上輩子是做過何等十惡不赦的惡事,此生要這般多災多難。現在又遇到了一個同你一樣倒霉的我,咱倆的相遇還真是場災難。
不論是對你,還是對我。
從今天起,曾經的悸動,曾經的愛慕,我都會好好折起收藏,深放心底。因為我已不配,再好好愛你。
我,是即將傷害你的人。
也許是安寧娘專注的目光太過明顯,周靜遠扶著母親離開時,向她躲避的暗室投來一道若有所思的目光。
“遠兒,怎么了?”外面傳來周母溫和的聲音。
“無事,娘小心腳下。”周靜遠的聲音低沉帶著磁性,仿佛是一場夾雜著細雨的小龍卷風在安寧娘的心上刮過。
安寧娘驚慌失措地蹲在地上,渾身發顫,也說不準是緊張還是害怕。畢竟,這是自己靈魂意義上的即將嫁給的第一個男人。安寧娘捂著發燒的臉頰,不知所措。
剛剛,周靜遠是同自己四目相對了吧,是吧,沒錯吧,他是發現自己的存在了吧,他能認出自己嗎?
安寧娘的小女兒態都落在了一直旁觀的佟姨娘,佟姨娘微微一笑,哪個姑娘不懷春,哪個女孩不愛俏,安寧娘這番表現,讓她內心又安定許多。心里涌起淡淡的惋惜,若不是周靜遠家道中落,無論是學識人品還是相貌家世,乃至未來的前途都配得上自己的蓉兒。
待安寧娘整理好紛亂的思緒,冷靜下來后,佟姨娘才帶她離開。
“寧兒,這回你能放心了吧,周女婿的人品相貌都屬上乘,周夫人也是個脾氣溫和的人,你嫁過去,絕對有享不完的福氣。”馬車里,佟姨娘心情很好的說。
安寧娘沸騰的心已經冷卻,即便剛剛的巧合是真的,自己同周靜遠只不過是短暫地見過一面,他怎么可能僅僅憑借一雙眼睛就認出自己呢。
安寧娘,你果真是最近壓力太大,開始胡思亂想了。
佟姨娘在她耳邊又說了許多話,安寧娘都置若未聞。最后,佟姨娘干脆住了口,任她自己躲在自己的情緒里不肯拔出。
安寧娘恍惚的心在回來看到朝自己飛奔而來撲進自己懷里膩歪著不肯離開的安雪后,冰冷的理智一寸寸地趕回腦中。今日發生過的在自己心上留下的淡淡的漣漪,仿佛從未泛起,安寧娘的心是十月的湖水,冰冷凝重。
之后的幾日,佟姨娘為了籌備婚事忙得腳不沾地,甚至一天都見不到面。
安寧娘則整日地跟安雪呆在一塊,給她做各式各樣的美食,講笑話和童話故事,講寓言故事和人生道理。
安寧娘恨不得在幾日里盡自己所能的將能想到的東西都交代給谷雨,都送給雪兒。這略帶瘋狂的舉動讓谷雨和安武看著難過和心疼,也讓偏院里的一眾人被安寧娘提出的一個又一個要求叨擾的人仰馬翻不堪其擾,許是佟姨娘的補償心理,對其提出的要求只要不是無理到不能辦到的都盡量滿足。除了對即將到來的分離一無所知的安雪單純地開心外,整個院子都籠罩在一種深沉的氛圍中。
“呦,我剛走到門口就聞到了香氣,寧兒又給我乖外孫女做甚好吃的啦?可以讓外祖母也嘗一口嗎?外祖母為你娘的事兒忙了小半天,還一口茶水都未飲呢。”不請自來的佟姨娘笑吟吟地邁進了門檻,當然這是人家的地盤人家愿意何時來就來何時走就走。
安雪畏懼佟姨娘,縮到安寧娘的懷里,然后又覺得不好意思,小心冒出小腦袋,怯怯地回答:“娘給我做了山藥綠豆沙,芒果班戟,蜜汁小紅果,五香豬肉脯,還有炸薯條。”
“寧兒,給孩子吃這么多點心,她該不好好吃飯了。”佟姨娘不贊同地對安寧娘說。
安寧娘摸摸安雪的頭,對安雪剛才勇敢的表現表示贊揚,“天熱,雪兒中飯吃得少,先吃些零食,晚飯晚些吃也是可以的。”
碰了個軟釘子的佟姨娘轉而繼續逗弄安雪,可惜安雪對她不感冒,給的反應都是淡淡的,佟姨娘無趣的罷了手,坐在安寧娘對面,看她細聲細語地跟安雪說悄悄話,安雪在她懷里咯咯笑。
心硬如石的佟姨娘也被這溫情一幕打動,怔怔地,在心里質問自己:難道自己做錯了嗎?她算計自己的親生女兒會不會遭天譴呢?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辛苦爬到今天的地位不容易,絕對不會放手,更不能讓別人奪走。
佟姨娘剛剛軟化的眼神再次蒙上了一層虛偽的面紗,她便是這樣的性子,寧可負盡天下人,也不許被一人辜負,說她自私也罷,這樁買賣在她看來,卻是雙贏。至于拆散她們母女分離,在親手拋棄過骨肉的佟姨娘看來,卻也不是什么大事。
骨血是相連的,緣分就不會斷。等安寧娘以后在周家立穩了腳跟,再徐徐圖之,待安雪年紀大些懂事些,尋個由頭安置個遠親的身份接回身邊,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佟姨娘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決定沒有錯,再看安寧娘同雪兒母女情深的場面也就沒有了一開始的觸動。
玩累了的安雪終于在安寧娘懷里沉沉睡去,佟姨娘在一旁又是頻頻看時辰有話要說的表情,安寧娘便不舍地將安雪交給陪在一旁鼓著腮幫子一副隨時撲過去咬人架勢的谷雨懷里,讓她抱到里間去。別讓自己和佟姨娘的談話聲將其吵醒。
“佟姨娘,你有話便說吧。”安寧娘面上淡淡的說。
“這個……我此次來講得可是大事,無關人等可以避讓么?”佟姨娘望向一直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的安武,面帶為難的說。
“安武是我二哥,他多次救過我的性命,又為了我的安危千里迢迢地跟了過來,不是你口中的無關人等,無須避讓。”安寧娘涼涼地瞥了佟姨娘一眼。
佟姨娘被噎的很難受,總覺得安寧娘那一瞥里有些其他意味,讓她很不舒服。
這個小妮子,竟然還記了仇,莫忘了你可是從我肚皮里爬出來的。佟姨娘恨恨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