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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里好了!”壓抑了太久的云螭還是爆發(fā)了,手中的酒杯狠狠的撴在了桌上,滿杯的酒濺出大半,染指了他纖細(xì)的手,“明明這么深愛,明明這么相愛的,琳兒還為了這場愛賠上了一條命,憑什么他占盡了一切,卻落得個一身輕松,可以逍遙的過生活,難道只因?yàn)榱諆菏茄侨嗣矗磕銈冞€說好,我不覺得哪里好!”
張臨凡無奈的搖了搖頭,再次握住了他的肩膀,嘆了好半天的氣,嘴唇反復(fù)噏合了幾次,卻終究是沒能說出一句話。
“云螭,你到底是什么人?”
沒等我發(fā)問,倒是萇菁仙君擺弄著自己那雙白凈修長的手,臉帶好奇的問了一句。
按正常反應(yīng)來說,云螭聽到這句疑問的時候反應(yīng)未免太過淡定了。只是把眼神在我們眾人面前環(huán)掃了一圈,擦了擦已經(jīng)被迅速風(fēng)干的手,重新添滿了酒杯。
“普通人!”他的語氣里有濃濃的悲傷,濃得幾乎要感染了我們,“跟外面世界中的那些螻蟻沒區(qū)別!”
“哦?”萇菁仙君似乎對他的回答很不買賬,放下了酒杯突然就掬起了一團(tuán)靈力,“我倒要看看,是一樣不一樣!”
他的動作之快,連我都只看到一個剪影更何況肉眼凡胎的張臨凡。這個家伙明明是活得比我還久的老家伙,卻還是這么的活力四射。
“啪”的一聲響過之后,我和張臨凡都下意識的躲到了一邊,生怕云螭被萇菁仙君這一下子轟得四分五裂鮮血橫流。要知道,我們兩個的衣服可是白色的,若濺上血變臟了,可是很難洗掉的。
結(jié)果,卻出乎了我們的意料之外。
萇菁仙君沒有把云螭這個看上去只有戰(zhàn)王渣的“凡人”轟殺至死,反而被他攔住了攻過去的拳頭,并合手握在了掌心之中。
“你這是何必呢?”云螭輕輕的放開了手,臉上之前的悲痛難當(dāng)和哀哀凄凄消失不見了,只是那眼底深處的悲傷,卻仍舊流淌不絕,“萇菁,我左不過是換了個模樣,你便不識得么?”
這聲音耳熟到我和萇菁仙君都不由得全身一顫,跟著彎下身去一個跪拜禮。
“龍神大人!”“龍神大人!”
龍神是掌管天下所有龍脈和龍族的元祖始神,沒人知道他是怎么來的,也沒人知道他存在了多久,總之,但凡這天下跟“龍”有關(guān)的,皆是他的子孫,比我的祖先女媧娘娘甚至可能更早。
所以,連祖先都要忌憚三分的大神,我自然也要禮讓謙遜。
“我此番前來歷劫是算準(zhǔn)了有情難渡,只是沒想到給自己打了那么多的預(yù)防針卻還是著了道!”
龍神大人的語氣里添了幾分威嚴(yán),說著話便隨手一揮化去了云螭的掩飾,露出了本來的樣貌。
一對高高的犄角,一張略顯青白的俊臉,一條長長的金光鱗鱗的長尾,一襲紅黑相間且鎦著金線的長袍,配上一副高挑瘦削的身材,若是不知情的人,定會當(dāng)他是新晉升的小龍王爺,卻孰不知,面前站著的竟是天下龍族的祖宗。
“那之前的一切,你都知道?”張臨凡的眉毛立了起來,之前安慰友人的態(tài)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冰冷與危險,“我現(xiàn)在明白了,那個一身黑衣服教唆別人的不是齊靈,而是你,對不對?”
他的話似一聲悶雷炸響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那個黑衣黑帽的人浮現(xiàn)在腦海中,可不正是之前那個白白凈凈修長纖瘦的云螭嗎?
“是又如何?”龍神大人的樣子略顯不耐煩了些,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口氣倒是和這萇菁仙君不謀而合,“小娃娃,對這知天命盡人事你又了解多少,莫非在你的是非觀里,觀人赴死便是大惡,想方計法讓人活著無論多痛苦也要活著便是善么?哎,可惜了那曾經(jīng)的宿陽真君那么通透的一個主兒,你這個長得跟他如此相像的張臨凡倒死釘刻板到這般地步,難道你都不覺得辜負(fù)老天對你的這番厚愛么!”
不知道這些話是哪里惹到了張臨凡,總之,他是一張冷臉轉(zhuǎn)向了我,兩眼投射的目光更是冷得連空氣都要凝固了。
“你意思是說,我跟那個宿陽長得很像是嗎?”
面對著他的疑問,我無法反駁,于是,輕輕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知道怎么了,喝著的酒竟然破天荒的嗆了一口,心跳也跟著快了起來,仿佛做了什么虧心的事兒一般。
“原來,你對我的好,只因我長著一張和他一樣的臉!”
“啪”的一聲酒杯被狠狠的擲到了地上,張臨凡的眼睛紅了起來,像極了一只熬夜過度的小兔子,而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悲傷的眼神。
“我......”
明明有很多話要說,此時此刻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心口里那道已經(jīng)結(jié)痂的傷口似乎又裂開了,不僅疼還在滴著血。
或許是壓根兒沒想給我解釋的機(jī)會,亦或許是不打算聽任何解釋,反正,他是直接站起來走了人,連一句“再見”都沒有留下。
“不追?”
萇菁仙君雙手合指托起了我小巧的下巴,目光中滿是無盡的心疼,分明上揚(yáng)的嘴角理應(yīng)是笑容的,我卻怎么看都像是悲傷。
“追如何?不追又如何?”輕輕的拂去了他的手,我繼續(xù)喝著酒,“講通了,讓他繼續(xù)沉淪下去又得不到應(yīng)得的,不過是又徒添了一個傷心人,與其那般長痛,倒不如短痛,時間久了也便忘了!”
人心大抵是這樣的,傷是傷不了一輩子的,即使是一輩子到死那一天,也就全沒了。難怪琳兒總是說人不如妖,妖的情無比堅真,認(rèn)定了即是一條路跑到黑,幾生幾世亦是如此。不像人,動情時山崩地裂恨不得如膠似漆的粘在一起,反目時彼此恨得牙根生疼只差沒食其肉噙起骨。
其實(shí),妖不易忘,只因妖不易死,人易忘,或因人難長生。
“龍神大人,小仙可否求您解個疑惑?”
萇菁仙君沒有再理我,而是替龍神大人倒了杯酒,應(yīng)該是謙遜的口吻聽上去有些不太正經(jīng)。
“萇菁啊,你何時變得如此客套,還真是跟什么人像什么人!”龍神大人這話說得很酸澀,目光幽幽的看了我一眼,“有什么問題說吧,我答你便是!”
“那個......”
萇菁仙君的問題并沒有說出來,門上的風(fēng)鈴便響了起來,跟著“琴樂聲囂”的店門被推開了。
“琛,這里就是你說的那個奇怪的樂器店么?”
一個柔美的女聲響了起來,語氣中帶著好奇,話語里念著熟悉的名字。
“是啊,機(jī)樞,你的那柄簫賣到這里準(zhǔn)沒錯的!”
隨著另一個好聽的男聲也響起來,一個我們曾經(jīng)再熟悉不過的男人摟著這個名喚機(jī)樞的女人出現(xiàn)在店中。
“請問二位有什么事?”心里清楚田琛是不記得琳兒的,年輕男子談戀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我心中卻頗為不滿,“我這店中可不收尋常物件,還是請回吧!”
這逐客令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明顯了,機(jī)樞卻不以為然,自背包中掏出了柄閃著綠瑩瑩光芒的碧簫遞到了我面前。
“老板娘,我這可是祖上傳下來的,只現(xiàn)在有了田琛,我的生活很忙碌,沒辦法好好打理,我媽說讓我把它贈予有緣人,打我進(jìn)了店看到你,我就覺得你就是那個有緣人!”
接過那柄簫,我反復(fù)打量了幾遍,確實(shí)不是俗物,卻也算不得稀罕。就這種品相的樂器,我店中多到拔光頭發(fā)都數(shù)不過來,但是,為了打發(fā)他們快點(diǎn)離開,我收下就是了。
“那多謝姑娘了!”
隨手保持了一個錦盒把簫放進(jìn)去,我把盒子遞給了萇菁仙君。
“好啦,既然任務(wù)完成了,我們也走吧!”
田琛似乎連多一眼都沒看我們這眾般曾經(jīng)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那雙圓且有神的眸子里,就只有眼前這個叫機(jī)樞的女人!
望著兩個人一邊談笑一邊離開的背影,我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隨他快樂吧,琳兒也是如此想的!”
萇菁仙君溫柔的握了握我的肩膀,像是在給我無限的力量。
“小萇菁,話可不是這么說的!”龍神大人顯然不同意他的說法,湊到了我跟前,語重心長道,“有些時候,沒必要那么曉以大義的,至少應(yīng)該為付出過的人做些什么才是!”
其實(shí),即便他不這么“勸”,我也是會做些什么的, 不為別的,只為那丫頭無怨無悔的陪了我這么多年。
不顧萇菁仙君的極力反對,我再次掏出了“吞天袋”中的“吞天石”,合在掌中掬足了一條靈力狠心一握,隨著“啪”的一聲脆響,一股潔白中帶著金色粉末的光消失在空氣中,“吞天石”也隨之消失不見了。
“何苦呢?”
萇菁仙君沒有怪我,只是溫柔的把我擁進(jìn)了懷里。
龍神大人在三天后告辭了,而田琛也是在同一天再次來到了我的“琴樂聲囂”,面容憔悴淚眼通紅。
“琳兒呢?”他沒有理會萇菁仙君的阻攔,直接沖到了我面前,雙手掐住了我的雙臂,眼神中像是要迸出血來,“把她還給我,你一定知道她在哪兒,把她還給我!”
他的執(zhí)著和力氣讓我有些愕然,被扣緊的雙臂骨骼間傳來隱隱的痛楚,但是,我卻一語沒發(fā)仍舊帶著淡淡如水的笑容看著他。
“放手!”萇菁仙君還是坐不住了,用力捏住了田琛的手腕,試圖讓他遠(yuǎn)離我,“否則你會受苦的!”
扶著我的雙臂滑落了下去,田琛雙膝一軟跪倒在我的面前,淚流滿面。
“求求你,把她還給我,求求你!”
重重嘆了口氣,我走回了后堂,取了之前琳兒落下的一片鱗來,翻手一幻變成了一條三尺來長的白色小蛇。
重新回到店中,把盤在手中的小白蛇遞到了田琛面前,淡淡的說道:“見你這般傷心,也算不枉她為你的付出,若是你真心想再見她,就好生養(yǎng)著吧,說不準(zhǔn)哪天她就又變回原來的樣子了!”
沒有任何猶豫的接過小白蛇并將它盤在了頸項(xiàng),田琛愛撫著它小巧的頭,柔聲道:“琳兒,不管你能否變回原來的樣子,你都將為我妻,此生唯一的妻!”
起身對我和萇菁仙君道了一聲謝謝之后,他滿心歡喜的離開了,背影卻透著無盡的凄涼。
“你何苦如此騙她呢?”
萇菁仙君的話是埋怨的,語氣卻是心疼的,一只左手扯過了我一捋長發(fā)拈揉在手中。
“給他個念想,總好過像我一般,連個念想都沒了!”
沒有回答他,只是許久不見的淚水終是滑落了臉頰。
對于田琛來說,那一尾小白蛇便是對琳兒的執(zhí)念,對于琳兒來說,田琛的眼淚便是她不悔的回報。
而我自己呢?不生不滅不老不死,成為了這世上活得最長久的女媧后人,到底是上天的福澤還是詛咒?
回憶如昨日重現(xiàn)般排山倒海的向我襲來,不給一點(diǎn)機(jī)會便將我和個兒吞沒了。
坐到琴凳上,掬起了纖纖十指落在晶瑩琴弦上,我幽幽吟道:
“欲催琴音淚先行,憶初見,笑如晴,忽是生死兩茫茫,勿相忘,難以忘。無處覓墳,思憶愈深深。往日情在君不在,面如桃,人似初。故人忽入夢里,探門欄,鈴正響,四周空泛,獨(dú)有淚孤垂,當(dāng)年事事今猶在,月星稀,夜微涼......”
第二卷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