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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墨盤膝坐著,眉頭微皺也不去看云夢初。
“謝謝……”云夢初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硬著頭皮說了這么一句。
“你先上去吧,別泡太久了。”鐘墨沉聲道。
云夢初聞言便起身先上了岸。鐘墨不得不留在水里反復的深呼吸,讓自己體內(nèi)的欲/望漸漸退去。待云夢初已經(jīng)穿好了衣服,鐘墨才從藥泉里上來。
云夢初去拿了藥,自己涂在小腿的傷口上,然后又自行包扎好。他起身之時,鐘墨已經(jīng)穿好了褲子,正要穿上衣。
“先別穿,我?guī)湍惆驯成系膫诎幌隆!痹茐舫醯馈?
“不必了。”鐘墨說著便自顧自的穿好了上衣,俯身去拿外袍。他眼角的余光瞥見云夢初手里拿著傷藥,立在原地正一動不動的望著他。
半晌后,鐘墨嘆了口氣,又將自己的上衣脫下,然后背對著云夢初。云夢初這才拿著傷藥走過去幫他上藥。
鐘墨因常年習武,身上的線條極為勻稱。他的皮膚稱不上白皙,但是沐浴過后光滑緊致,充滿了成熟的男性氣息。這種感覺讓云夢初覺得有些陌生,可又不自覺的有些留戀。
云夢初之前只對一個人的身體產(chǎn)生過依戀,那就是武櫻。因為他自小是武櫻帶大的,因此對方的身體于他而言既讓他覺得依賴,又讓他覺得安心。也正是如此他才會在懵懂的綺夢中,不自覺的將對方變成了那個對象,久而久之,誤以為那種依戀便是愛慕。
而鐘墨給云夢初的感覺則完全不一樣。這個人沉默內(nèi)斂,極少有情緒外露的時候,有的時候他對待云夢初的態(tài)度,讓云夢初覺得似乎帶著一些不耐煩和厭惡。可是這一路上,云夢初因著千寒蠱的緣故,早已不知不覺的對鐘墨生出了一絲依戀,只是他自己也未曾發(fā)覺。
云夢初久病成醫(yī),包扎傷口的手法已頗為熟練。他生怕動作慢了會惹得鐘墨不耐煩,是以并不敢耽擱,涂藥、包扎一氣呵成。
待云夢初將傷口收拾妥當,鐘墨才撿起上衣和外袍一一穿上。沒想到他穿好衣服一回身,云夢初已經(jīng)一瘸一拐的走遠了。鐘墨面色一黯,只道是對方對他心存芥蒂,所以不愿和他一起走,于是也不勉強,故意拉開了幾丈的距離跟在后頭。
可是云夢初一瘸一拐的背影著實讓他有些看不下去,于是便快步追上對方,攔腰便要將對方扛起來。
“別扛了……”云夢初掙扎道:“硌的肚子難受,我寧愿自己走。”鐘墨聞言一愣,隨即俯身一撈干脆將對方打橫抱了起來。云夢初還沒來得及掙扎,便見青淵又紅著臉低著頭出現(xiàn)了。
“兩位公子……那個,傷藥……”青淵吞吞吐吐半晌也沒將話說利索,鐘墨卻猜到了他的心思。先前沈寂溪讓青淵給二人上藥包扎,青淵估計是面皮薄,將藥擱下就走了,如今想來是怕沈寂溪知道了真相責怪。
“放心吧,到了沈先生的面前自然不會告你的狀。”鐘墨道。
青淵聞言終于松了一口氣,鐘墨又道:“你這個樣子,連個男人的身體都看不得,將來如何做大夫,難不成要做一輩子的小藥童?”
青淵聞言臉不由一紅,也不知道該如何答話,只得一臉郁悶的跟在兩人后頭。
云夢初被對方抱著,別扭的兩只手都沒地方擱,只能干脆將兩只胳膊抱在胸前,目光則一直盯著自己的胸口,也不抬頭去看鐘墨。
到了住處,青淵為兩人備了些吃食,兩人都餓的夠嗆,便坐下來飽飽得吃了一頓。經(jīng)過這一番折騰,云夢初早已疲憊不堪,吃飽了就跑去睡了。鐘墨怕他積食想讓他過會兒再睡,但見他腦袋沾到枕頭就睡著了,便有些不忍心打擾。
鐘墨立在榻邊,盯著云夢初看了片刻,對方一頭黑發(fā)并未束起來,散在枕邊,襯托的那張臉越發(fā)的白凈好看,面頰上那道傷痕已經(jīng)變得很淺,隱約還能看到痕跡,但并沒有破壞那張臉整體的美感。
鐘墨小心翼翼的側身躺到云夢初身邊,唯恐將他吵醒。因為怕對方的寒氣加重,所以他和對方的身體貼的很近,兩個人就這樣依偎在一起漸漸睡去。
一直到過了晌午,門外傳來腳步聲,鐘墨才醒來。一旁的云夢初則依舊睡得很沉。鐘墨小心翼翼的將云夢初跨在自己身上的腿拿開,然后輕手輕腳的起身出了屋子。
青淵正等在門口,見鐘墨出來剛要開口說話,鐘墨便示意他噤聲,兩人走遠了幾步他才示意青淵開口。
“先生說船一會兒就來了,讓公子準備好,一會兒就可以隨船出島了。”青淵道。
鐘墨聞言一愣,隨即想起來昨日風暴來之前,他曾賭氣說過今日要走,沒想到沈寂溪當了真。
“先生呢?”鐘墨問道。
“在藥田里呢,昨夜的大風把藥田毀了,先生正在田里生氣呢。”青淵道。
鐘墨聞言嘆了口氣,便朝沈寂溪的住處行去,對方果然不在。他剛要去藥田里找對方,便見對方一臉氣悶的回來了。
“先生對這島上的天氣再熟悉不過了,既然知道這風暴說來就來,何苦要種那些不經(jīng)事的草藥呢?”鐘墨道。
沈寂溪冷哼一聲,道:“你懂什么,這島上的氣候濕潤,有幾味草藥離了這里是種不了的。”鐘墨聞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哎……我不是讓你收拾東西么?怎么,不舍的走了?”沈寂溪一臉揶揄的道。
鐘墨聞言面上閃過一絲猶疑,隨即嘴硬道:“你這島上霧氣彌漫,說起風就起風,說下雨就下雨,我有什么可留戀的。”
“喲!”沈寂溪挽著衣袖,用一個極不雅觀的姿勢坐在矮榻上,道:“我看你對武櫻那個小侄子那么上心,還以為你不舍得走呢。”
“我與他非親非故,有什么可舍不得的。”鐘墨道:“他那么嬌貴,一路上凈給我添麻煩,我躲都來不及呢,怎么可能為了他留下。”
沈寂溪似笑非笑的看著鐘墨道:“你當真那么討厭那個小子?”
鐘墨聞言心頭一滯,可看到沈寂溪那副揶揄的嘴臉,頓時覺得有些氣惱,便硬著心腸道:“何止討厭他,巴不得離他越遠越好。”
沈寂溪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道:“那今日可隨了你的心意了,船一會兒就到。”鐘墨聞言不由有些著急,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了一會兒,可看到沈寂溪那似笑非笑的模樣,便覺得氣悶不已。
他向來獨來獨往慣了,何曾為了旁人受過這份奚落。更重要的是,對云夢初突如其來的心動,讓鐘墨覺得有些措手不及。他僅存的一絲理智告訴他,快刀斬亂麻,或許為時不晚。
“好,我走。”鐘墨沉聲道。
“我可沒說能治好他,你走了,他若是撐不下去,可不賴我。”沈寂溪道。
“我今日一走,他是死是活更加與我無干。”鐘墨冷聲道。
他嘴上雖然這么說,但是他心里多少是有底的。沈寂溪的醫(yī)術即便不能將云夢初體內(nèi)的蠱蟲取出來,但是保對方不死是沒有難度的,不然沈寂溪絕對不會有這樣的表現(xiàn)。
“外面風大,進來吧。”沈寂溪對著門口的方向道。
鐘墨聞言向門口看去,便見云夢初一臉尷尬的站在門口,道:“我不是有意聽到的,你們說的太投入,我插不上話。”
鐘墨起身望著云夢初,沉聲問道:“你怎么起來了?”
云夢初勉強笑了笑道:“你一起床我就醒了,左右無事就跟著你過來了。”鐘墨的臉色瞬間便黯了下去,想來方才那些氣話,對方都一字不落的聽了去。
沈寂溪伸了個懶腰,一副大功告成的面色,道:“就算看著就煩,也沒多會兒可看了,再忍個把時辰吧。”說罷起身道:“等船來了,我讓青淵去叫你,這會兒我該午睡了。”
云夢初聞言朝沈寂溪頷了頷首,轉身朝自己的住處行去。他在凌天宮向來是被嬌生慣養(yǎng)著長大的,無論是武櫻還是林麒都對他頗為縱容,是以面對兩人之時,他可以任性妄為。
即使在面對鹿歌和鹿鳴的時候,他也依然我行我素的很,因為他對二人無拖無欠,所以不必有所顧忌,大不了要命一條。
可是鐘墨不一樣,他欠了對方人情,還不止一次。所以他不能對鐘墨耍少爺脾氣,也不能將以死相逼那一套拿來對付鐘墨。這讓他在面對鐘墨的時候,不自覺的就處于劣勢了,尤其是對方說對他厭惡至極,巴不得離他越遠越好的時候。
眼見云夢初轉身離去的背影,鐘墨心煩意亂,甚至沒來得及看一眼沈寂溪那個罪魁禍首,便提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