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好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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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氏有個(gè)陪嫁的小院子正好在慈壽寺附近，平時(shí)過來都是歇在那院子里，這次也不例外。院子的管事嬤嬤早收拾若當(dāng)了，迎了一行人進(jìn)去。

    林晚在馬車上一路顛簸，緊接著又跟在劉氏后頭禮了大半天的佛，又是跪又是拜，此刻早一身疲憊，由秋梓幾個(gè)伺候著舒舒服服地洗漱了，略用了點(diǎn)午飯便歇下了。

    傍晚，天氣略顯陰沉，空氣中帶著些濕氣。林晚坐在床邊看著遠(yuǎn)處的天際，心情極好。看這天，似要下雨了，山中無人，這院子里又靜，看看雨，喝喝茶，聊個(gè)天，也挺有意思。這么一想，林晚心情便暢快起來，索性叫了秋梓幾人，先回了劉氏，讓廚房熬了鍋?zhàn)樱瑤兹嗽谠豪锏睦壬蠑[了兩桌，圍著桌子閑話。

    不大一會(huì)兒，雨便下了起來，嘩啦嘩啦越下越大。院子里的玩樂聲逐漸淹沒在偌大的雨聲中。

    “哎，這雨下得倒快！”曹嬤嬤感嘆了一聲，吩咐著小丫頭手東西的收東西，關(guān)窗的關(guān)窗。

    “嬤嬤別管了，好生吃肉要緊！”連翹一筷子撈出幾片羊肉往曹嬤嬤碗里放去，眼里都是笑。

    “正是正是！”林晚點(diǎn)著頭，笑容溫暖，“太太那邊吃的什么？”

    “太太今兒替姑娘求了支好簽，念叨著要吃素呢！”朱槿招呼小丫頭端了些鮮藕蔬菜上桌，抽空回道。

    林晚頓了頓，朝曹嬤嬤有些無奈亦有些擔(dān)憂地笑道：“我才勸了母親，咱們心誠(chéng)便好，沒想母親還是要吃素！嬤嬤好歹替我勸勸母親，可不能一直這樣，身體要緊。”

    “這是太太關(guān)心姑娘，當(dāng)娘的，哪個(gè)不盼著兒女好。姑娘也不必太過掛心。太太這些年身子養(yǎng)好了，偶爾吃素也使得。”曹嬤嬤笑著應(yīng)道，“今兒太太又高興，這心情好了，人也有精神，太太要吃兩天素，姑娘也莫深勸，勸不住。說句笑話，我都想陪著太太茹素呢！誰知道被姑娘拉過來破了戒！”

    “嬤嬤這是說我們沒規(guī)矩呢！快拿肉來堵了嬤嬤的嘴！”連翹一只腳站在矮凳上，揮手指揮小丫頭往曹嬤嬤碗里撈了慢慢一大碗肉。

    曹嬤嬤無奈地皺起眉頭，點(diǎn)著連翹哭笑不得。

    大雨磅礴而下，路上行人漸少，然而在通往慈壽寺的路上，卻有兩匹駿馬飛奔而過，馬蹄蹬地，濺起無數(shù)水花，不出片刻便停在了慈壽寺門前。馬上的人俱是一身濕衣，翻身下了馬，站在門前廊下，渾身都在滴水。其中一人上前敲了門，小沙門打開門詢問了幾句便側(cè)身讓兩人進(jìn)去了，引至一處禪房歇下。

    不多會(huì)兒，了空便帶著兩個(gè)小沙彌碰了僧服往屋里快步而來，進(jìn)門便笑著施禮道：“委屈將軍淋雨了。”說罷招了小沙彌上前，將干衣服遞了過去，“這是寺里空著的僧服，將軍若不嫌棄便將就一二，換了濕衣。”

    盧俊昭朝了空道了謝，接過衣服換下，這才沉聲道：“過兩天王妃要過來禮佛，她若要求簽，便讓她抽支好簽玄陰真經(jīng)。”

    了空笑著眨了眨眼睛，卻不言語(yǔ)。盧俊昭心知了空這是應(yīng)了，便微微點(diǎn)頭，神情也松了些，接過小沙彌送上來的熱茶，朝了空問道：“寂悟師父可在？”

    “寂悟師父這兩天閉門參佛，怕是不能見客。”了空笑容如舊，聲音溫和。

    盧俊昭輕“哼”了一聲，卻也不再多問。他來這寺里，十次有一次能見著那老和尚就不錯(cuò)了！

    剛沉默了片刻，卻見一個(gè)面色寧和的中年和尚走了進(jìn)來，與了空對(duì)視一眼，朝盧俊昭道：“大師這會(huì)兒正好閑著，想請(qǐng)將軍一敘。”

    盧俊昭沉著臉看向了空，了空笑容不變地回道：“想是大師提前出關(guān)了，這是將軍有佛緣。”

    盧俊昭冷笑一聲，跟著中年和尚往寂悟的禪房走去。

    進(jìn)門便見一個(gè)穿著半舊僧服、六十來歲的老者，慈眉善目，眉間一顆紅痣，臉上帶著溫和地笑意，正精神極好地?cái)[著棋子。

    “想不到大師今日這么有興致！”盧俊昭穿著寬大的僧服，但整個(gè)人看上去卻有股令人心攝的威嚴(yán)。

    “坐。”寂悟抬頭看了眼盧俊昭，目光落在僧服上，眼里的笑意深了幾分。隨后又繼續(xù)擺弄棋子。

    盧俊昭心知這老和尚不喜搭理人，便也不多話，渾身的冷氣卻越來越濃。

    寂悟擺棋之余若有所思的看向盧俊昭，眼里晦暗不明，良久才笑著問道：“今天來，有事？”

    盧俊昭“嗯”了一聲，默了片刻，看寂悟正一臉慈祥的笑意等著自己說話，眉頭微微挑了挑，接著續(xù)道：“圣上想請(qǐng)了大師算一算北邊的戰(zhàn)事。”

    寂悟了然地笑了笑，臉上一絲波瀾也無，顯然對(duì)此類事情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禪房里一時(shí)靜了下來，只余棋子與棋盤撞擊的聲音，夾雜著屋外的雨聲，竟顯得格外的寧謐。盧俊昭冷眼看著寂悟擺棋，心里升起一股疑惑和莫名的煩躁來，他摸不清這老和尚的心思。圣上說寂悟佛法高神，能看透生死，看清世事。他盧俊昭是不太信的，可偏偏這寂悟老和尚又不像沒本事的，每回對(duì)著寂悟，他總覺得有些怪異，心里沒底。這老和尚整天一副笑臉，偶爾說話又只說半截，讓人恨透了！

    “就為了這一件事？”半晌，等寂悟擺好了一局棋譜，盧俊昭才聽得他說了一句話。臉色微變，老和尚是什么意思？

    盧俊昭盯著寂悟看了片刻，悶聲開口道“王妃想求好簽，我讓她如意。”

    寂悟抬起頭，雙眼微亮，臉上的笑容笑得讓人晃眼。“是有好簽！”

    盧俊昭莫名地盯著寂悟：“大師何意？”

    寂悟但笑不語(yǔ)。

    盧二爺臉色刷的沉了下來，心里煩躁更勝，這老和尚又只說半截話！

    “北邊的事？”盧俊昭冷著臉，暫時(shí)壓下心里的氣悶，朝寂悟問道。北邊的戰(zhàn)事才是正經(jīng)事，這老和尚叫了自己來就是避重就輕的？他明明知道圣上正苦惱著要不要對(duì)北燕用兵！

    “老僧已經(jīng)說了，將軍可以走了。”寂悟眼皮都沒抬，聲音平穩(wěn)，似乎根本沒有北邊戰(zhàn)事這回事。

    盧俊昭瞪著寂悟的腦袋，半晌才陰沉著臉?biāo)π涑隽硕U房，身后寂悟抬起頭，若有所思地看著盧俊昭的背影，良久才搖著頭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