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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變多了。
沈娡回到玲瓏苑時的第一個感想。
玲瓏苑一向是很大的,以前經??梢娰即笠粋€景區空無一人的景象,如今也還不擁擠,卻再難見那蕭瑟情形,走哪都能看到兩三位穿著學服的女子或侍讀,即便是較為刁鉆的幾個所在,也有一抹裙裾隱藏樹后,或是清幽笛聲琴聲傳來。
人大多變了。
這是沈娡第二個感想。一路上遇到的許多是生面孔,即便是略微眼熟的人,也旁若無人的擦肩而過,不像以前經常受到各種或明或暗的注視,一刻不得閑,稀罕稀罕。沈娡原本想徑直去松堂來著,無意間發覺今日天氣甚好,便繞了個小彎,晃去了湖心亭。
湖心亭也有人,這在沈娡意料之中,并沒有如何詫異,而是十分悠然地在其中一面長椅上坐了下來,憑欄欣賞湖上的絕妙風光。
“我今天去菊堂送東西,遇到徐姐姐啦!”對面一堆人中,一個圓臉的女孩兒清脆得意地說:“人真好,不僅一點架子也沒有,還很溫柔地告訴我四寶院怎么走呢。”
“果然嘛,都說咱們苑如今最優秀的就是她啦,才貌雙全,難能可貴的是待人還那么和氣,等她將來入了松堂,咱們苑第一人肯定是她!”
沈娡的食指輕輕叩擊著欄桿,眸底暗光閃動。
“聽說她是良馥夫人的外孫女呢!那夫人可厲害啦,當過玲瓏苑的苑主,難怪她也這么與眾不同,想必家中也是非同凡響的富貴?!?
“就是,咱們苑上下有幾個不喜歡她的?除了個別討厭的人?!?
“對對,聽說松堂里頂厲害的一位姐姐也對她很好,兩人還結拜了呢?!?
頂厲害的姐姐?
沈娡眼睛還在看湖,心中卻已經開始在琢磨起來這位頂厲害的姐姐是鐘芮遲,還是程依呢。
那堆女孩兒說得正熱鬧,忽然有一個人鄙夷地咿了一聲:“這是誰呀,怎么也好意思來和人扎堆兒呢?”
沈娡微微側過臉,發現是一個約莫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兒,長得很有靈氣,聽到奚落的話后,面色都漲紅了。她想轉身離開,這堆女孩卻不依不饒繼續鄙薄她。
“長得人畜無害的,卻一肚子壞水,見不得別人好,估計全苑也找不出第二個故意潑徐姐姐一身水的人了吧?!?
“人家心好不介意,還幫著解釋,有些人卻給臉不要臉,一而再再而三地搗亂,換做其他人早就收拾你了,還有誰和徐姐姐一樣次次原諒,一點氣都不生?”
“什么味道,好丑,咱們趕緊換地方,免得人都腌臜了!”說這話的女孩兒拿起帕子捂住鼻子,周圍的人哄堂大笑。
小女孩兒怒極反笑,竟然幾步走過去,在她們旁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我今天不走了,你們要換趕緊換吧。”
那些女孩兒們皆是一愣,她們的招數對付臉皮薄的有奇效,遇到這種蠻橫的,她們畢竟缺乏經驗,嘴頭上占不到便宜,最后只能集體翻著白眼走了。
沈娡微微一笑。
女孩兒們走后,小女孩靠著亭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面色甚為沮喪。
“你為什么要潑那個人一身水呢?”
小女孩抬起頭,只見沈娡閑閑靠著椅背,臉卻朝著湖面并沒有看向自己。此刻亭中只有她們兩人,問題也是針對她,小女孩兒猶豫了一會兒,才答道:“我那個時候真的是不小心……”
好美麗的人啊。
小女孩目不轉睛地盯著沈娡的側顏看,她第一次見到這樣完美無瑕的美人兒,美到像一劑迷藥,讓她卸下心防,與一個陌生人談論這樣禁忌的問題。
“一次兩次可以說是意外,我聽剛才那群人的口氣,似乎很多次了吧?”
小女孩兒眼圈略微紅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大約是第一次沖撞她時,心里一直過于愧疚不安,以致再見到那位前輩時,越發緊張,人一緊張就容易犯錯,怕什么來什么。我與她毫無干系,更無仇怨,怎么會存著不良之意呢。”
沈娡噗地笑了,轉過臉看著她,許久才悠悠地問:“你真的是這么覺得的嗎?”
小女孩兒愣愣地看著沈娡,最終咬咬牙,輕聲道:“我大概……是在什么時候不小心得罪了她吧?!?
“為什么這么說?”
“其實第一次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了?!痹捯颜f破,小女孩兒索性直說了:“那個時候我還沒來得及開口道歉,她就已經搶先開口替我開脫,使我頓時看起來倒像狡辯了。每次冒犯,在別人看來都是我刻意而為,卻沒人發現其實是她有意等我犯錯,或是故意推我一把。我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梅堂學生,為何要這樣針對我呢?我實在想不明白,一度以為是自己多心了。但是她每次笑著原諒我的表情,又讓我肯定不是自己多心了,那笑容讓我覺得冷。”
“你覺得別人會相信你這番話么?”
“不會。”小女孩兒自嘲笑笑。
“那你為什么要和我說呢?”
“因為……”小女孩兒鼓起勇氣道:“姐姐會不會相信我的話,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得出來,姐姐你是絕對不會轉身賣了我這番話的人?!?
“有敏銳的直覺是一件好事,但是不要過分依賴這種天賦,它遲早會讓你犯最愚蠢的錯誤。”
小女孩兒的心噗通直跳,她握緊了拳頭,說不出一句話。
“你叫什么名字?”沈娡對著小女孩兒招了招手,小女孩一顆心回歸原位,受寵若驚地走了過去,被沈娡拉著手在她身旁坐下。
“我叫游靈靈。”
“人如其名呢?!鄙驃驼f:“以后要是需要幫助,或者找不到人玩耍,來松堂找我吧,我叫沈娡?!?
游靈靈滿面崇拜:“沈姐姐你是松堂的人?為什么以前沒見過你呢!”
“我之前休學了一年,今天剛回來就遇到了你,可見是緣分?!鄙驃托Γ骸霸僬f了,松堂人雖少,也有幾十來號吧應該,哪能全部認清呢。”
游靈靈想想也是,隨即又為難起來:“可是……現在我被徐前輩盯上了,沈姐姐你和我走得太近,會不會被波及到你……”
“有什么關系。”沈娡云淡風輕道:“聽說她還在菊堂是吧?想必手也伸不到松堂來?!?
不知這個姓徐的是哪邊的人。如果是鐘芮遲手下的新將,她動不了自己,也遲早會妨礙自己;若是程依那邊的人,得罪不得罪沒有太大區別。小女孩兒實在很有意思,沈娡覺得她像一塊未經琢磨的寶石,寶氣隱然,值得發掘探究。
游靈靈畢竟年紀小,未能思慮周詳,見有了人肯相信她的話并愿意站在她身邊,喜得和什么也似,長期憋在心里的話如倒炒豆般一股腦傾倒出來,沈娡也不嫌棄她話多,始終笑著聽她講。
徐夜在玲瓏苑內的崇拜者不少,沈娡和游靈靈在湖心亭親密說話的場景很快就被其中一位看到,飛也似的去報告了徐夜。
徐夜笑道:“都和你們說了,游靈靈她不過是無心之舉,不用整天看著防著。她和誰親近是她自己的事,何必對我來說呢?”
那崇拜者急得不行:“徐姐姐你怎么還是這樣掉以輕心??!往先她一個人就算了,這回又添上個幫手,徐姐姐你以后就危險啦!”
徐夜噗嗤笑了,輕輕將小崇拜者往外推:“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們堂快要開課了吧?還不趕緊回去,遲到了要挨先生罵的喲?!?
“哎呀,差點忘記了!謝謝徐姐姐!”
女孩子跑掉后,書室內只剩徐夜和孫文英二人,孫文英頗有興趣地問:“要不咱們去湖心亭看看?那孩子被孤立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忽然有人站出來,怕是來者不善啊?!?
“用不著太緊張,先等著吧?!毙煲拐f:“說不定只是一時之事罷了,總有個別人弄不清狀況。”
“話說鐘大小姐那邊的人一直沒動靜,我也是很奇怪呢。”
“這種小事情,她們才懶得管呢,出手了反而有*份。”徐夜笑:“不過是一個梅堂的冒失孩子罷了,又沒有什么深仇大恨,起哄的都是不礙事的人。”
“你也太狠心了,她當初不過是說錯了幾句話,你便記到如今。”孫文英說:“并且她也只是賣弄見識,并沒有針對你的意思。”
“我這是在幫她?!毙煲沟哪抗庥幸稽c兒陰郁:“總得有人要教她,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尤其是不該當著不熟的人面隨便說?!?
徐夜想起那日游靈靈在珠泉園水榭調侃看不懂《女識》之人的事,心中似有一千根細針在扎。
她做不到……她還是做不到!
那《女識》晦澀枯燥宛如天書,她付出比別人多十幾倍的心血卻收效甚微,差點把身體累垮也只是勉強跟上堂內人大部分人的進度,被堂內那幾位優秀者甩開遠遠一大截,她心知肚明這樣下去,自己將來升入竹堂的幾率微乎其微,更別提之后那些野心與計劃。
她絕不是個笨人,可真心看不懂這書。有一次,她思索一上午都沒能想出來的答案,竟然在凈味齋被游靈靈隨意一口道出,請教游靈靈的那位同堂學生的贊美宛如一記記響亮的耳光,打在她的臉上!
孫文英也曾勸過她和那些大部分人一樣,慢慢死記硬背,不求出眾,但求穩妥,可她哪來這么多時間可以耗在這套令她作嘔的書上呢!如今她才女的名聲已經和美人的名聲一道在苑內傳播開來,并且經過她有意的暗中炒作,甚至蓋過了菊堂真正最有才識的李函玫,倘若被人發現她在《女識》方面的水準還不如一個梅堂的小孩子,肯定會被人恥笑的吧?而松堂的那一位,也會放棄自己吧?
徐夜只覺得有一根繩子在脖子上越勒越緊,卻不知道繩子的另一端是在別人手里,還是自己手里。
“去看看吧?”孫文英說:“反正也沒事,我正好想去亭子坐坐呢。”
徐夜猶豫了一下,答應了。
徐夜和孫文英來到湖心亭的時候,游靈靈已經去梅堂上課了,沈娡還留在那兒眺望湖面。徐夜根據小崇拜者的描述形容確認了沈娡就是陪伴游靈靈的人,笑著主動上前打招呼:“妹妹也在這兒看風景么?”
沈娡面容顯嫩,又是個面生的,徐夜早把苑內竹,松堂那些前輩的臉記了個滾熟,便判斷這是個蘭堂的學生,故而喚她妹妹。
論年齡來說這聲妹妹倒也沒錯,可是玲瓏苑松堂之人一向別有尊敬,無論年長年幼,其他堂的人都應該恭恭敬敬叫一聲前輩的,徐夜此稱便有些不當了。
“是呢?!鄙驃蛯ζ湟恍?,隨即扭頭繼續專心致志欣賞著。
徐夜絲毫不以為杵,與孫文英在沈娡旁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一會兒話,基本上都是徐夜問,沈娡答,談話十分干癟無趣,徐夜坐了一會兒后就和孫文英走了。
“一個木頭美人罷了?!毙煲拐f:“空有一副好皮囊,說話卻是不著邊際,輕飄無味,不用管她?!?
“是新來的么?怎么之前沒見過,按理說這樣漂亮的人,咱們不可能注意不到呀?!?
“應該是吧,不然也不會做出那等忌諱之事,過幾天她便會明白了?!?
“可憐的孩子,估計這會兒正在為有了說話的人歡呼雀躍呢。”孫文英想了想,又說:“我看這人古怪無禮,不能按照常理斷之,說不定還真不管不顧,死了心要和游靈靈做朋友?”
徐夜輕輕一笑:“那到時候,我們就可以看看她們之間的友誼,到底有多可靠了?!?
時隔一年回到松堂,沈娡并沒有多大感慨。除去中舉離開的幾位同窗,其他人基本沒變,畢竟沒有人能彪悍如她,打破記錄在一年內悄無聲息地進入松堂的,故而這一年的喪期仿佛只是過去了一日般。
鐘芮遲和沈樂照例不在,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沈娡身后響起。
“你回來啦?”張書盈高高興興地迎了上來:“走走,咱們找個地方說話?!?
“好。”沈娡笑。
張書盈自打成了鐘芮遲爪牙后,行事越發狠辣,比原先更令人聞風喪膽。根本不用她刻意清場,凡是她所到之處,瞬間空無一人,人比走水還溜得快。
“我和你說,你不在的時候,咱們苑鉆進倆只幺蛾子,還是大只的?!睆垥膊坏壬驃头畔虏璞煅钥煺Z道:“尤其那個叫徐夜的,仗著自己外祖母是前任苑主,到處虛情假意博名聲,那做作得,看得我這種人都想吐?!?
“她叫徐夜啊?!?
“是啊,還有她身邊那個叫孫文英的,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俗話說物以類聚嘛?!?
沈娡敬佩地看著張書盈,覺得此人一年不見,臉皮和心理素質越發長進了。
“別拿這眼神看著我,我做事雖然不留余地惡名遠揚,卻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
“那,這個叫徐夜的,怎么犯著你了?”
“我看她不順眼,她便是有意氣我,犯著我了。”張書盈理直氣壯。
“你接著說?!鄙驃陀X得自己剛才就不該多此一問。
張書盈壓低聲音,道:“你知道么,李輕容過不久就要離開玲瓏苑了?!?
“為什么?”
“她去年參加了閨閣科舉,雖然成績不盡人意,一手好字卻得了宮中貴人的青睞,特聘為甘泉宮女書,位同女史,不日便要前去赴任了。她這一走,三席位置便空出一個來。原先她怕麻煩,每每棄權議事,故而程依一直受制于鐘姐姐,如今兩邊的人都虎視眈眈那個位置呢。”張書盈別有深意地添了一句:“你這次回來,最高興的莫過于鐘姐姐了。”
沈娡點點頭,想明白了一件事:“看來,程依是有心捧徐夜代替李輕容么?”
“是啊,她那邊面面俱全,能上臺面的人太少,不然也不會去扶一個菊堂的新人。話又說回來,那個徐夜也只是吃虧在入苑晚,熬一段時間的資歷,恐怕還真是個可怕的對手呢。”
“依我看,這個叫徐夜的,未必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何出此言?”
“是個沉不住氣的人,也太過在乎外界看法,時間長了總會被人看穿底細。”
張書盈狐疑道:“你不是今天才回來,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么?怎么說的和跟她很熟一樣?”
“有過一面之緣?!鄙驃驼f:“并且我有預感,過不久我們還會再見的。”
“真的嗎?”張書盈感覺渾身的血都要滾熱了:“那到時候一定要派人告訴我,我去看熱鬧?!?
“你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嘻嘻。”
沈娡和張書盈閑聊了一會兒后便各自散了。沈娡正準備去白夫人那里問安兼報道,忽然碰到了李輕容。倆人關系一向清淡如水,李輕容對著沈娡點點頭,沈娡也回了一禮。
“回來啦?!崩钶p容輕松隨意道:“你上次離開,好像還是昨天的事情呢?!?
沈娡有些納罕,但是對方主動開口,她不便自顧自離開,住了腳含笑道:“何德何能,讓李姐姐掛念了?!?
“是呀,掛念得緊呢?!崩钶p容笑道:“只可惜你才回來,我便要走了?!?
“我輾轉聽說過,恭喜姐姐。”沈娡不討厭李輕容為人做派,這句道賀乃是真情實意:“姐姐文采人物,必會步步高升,光耀門楣?!?
“借你吉言。實際上,我叫住你,是想和你說一件事?!崩钶p容說:“昨天承蒙賢安夫人和白夫人賞臉,擺宴恭賀我就職一事,席間白夫人忽然問了我一句話:‘你覺得,在你走后,有誰能擔任你現在的職位?’我不假思索,脫口便推薦了妹妹你。”
沈娡一愣。
“可是賢安夫人默然不語,白夫人說,妹妹你雖然優秀,還缺些火候,問我可有其他推薦之人。我實在想不到,便隨口扯了菊堂的徐夜——其他人我都不熟悉,而這位最近一直過于活躍,想不知道名字都難。本以為不過關,豈料兩位老夫人皆是交口稱贊?!?
沈娡低聲說:“謝謝姐姐?!?
“不用謝我,我只是說實話而已?!崩钶p容微微嘆息:“這兩年的開春行御靠的是誰,稍微有腦子的人都心知肚明,可是自從……兩位老夫人,她們對不住你啊?!?
“姐姐一向不涉苑內事,肯提名我,已是萬分感激。至于苑主和白夫人認可徐夜,我也能理解,畢竟她是前任苑主之后,名正言順嘛。我雖接連蒙貴人錯愛,身份畢竟尷尬,如何服眾呢?!?
“身份尷尬?如果你是指你母親的事,”李輕容笑:“這根本不算什么,你可知道,良馥夫人的父母雙親,皆是賤民?”
沈娡吃了一驚:“那就是說……”
“是的,可是她還是憑借自己的才干能力走到了多少名門貴女走不到的地方。所以,你也不要一直耿耿于懷無法更改之事,盡力而為便好?!?
沈娡對自己賤民血統一事其實壓根不怎么在乎,但此刻卻有些心中微暖,點了點頭。
李輕容恢復了往日慢吞吞優哉游哉的神情:“那我就先行一步了,將來宮中見咯?!?
“借你吉言?!鄙驃途`開笑容。
沈娡將李輕容告訴她的全部轉述給了鐘芮遲,鐘芮遲面色略凝,沉吟許久。
“依我看,這應該是賢安夫人的意思。賢安夫人當年仰慕崇敬良馥夫人,乃是眾所周知之事,故而此舉也不是不能理解。”鐘芮遲忽的一笑:“不過,這事也并非毫無轉機?!?
“苑主和白夫人內定的人選,難道還會變更么?”
鐘芮遲笑得更開懷了:“只是苑主內定,如果白夫人對此事毫無異議,她為何會公然詢問李輕容,泄露天機呢?”
沈娡恍然狀:“姐姐的意思是,白夫人是有意為之?”
“不管怎么說,現在我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好過毫無所覺。既然不能強迫苑主選擇你,便只有逼她不能選擇徐夜。”鐘芮遲說:“你該明白,接下來如何做了吧?”
沈娡說:“徐夜這人擅于經營,如今在苑內聲望不低,恐怕輕易難以扭轉。”
鐘芮遲搖搖頭:“你錯了,一個人倘若做了一千件壞事,一旦做了一件好事,就會被人認為是良心未泯,本性善良;若一個人做了一千件好事,卻做了一件壞事被人發現,那就是虛偽狡詐,之前都是無用功了。聲望這種事雖不完全相同,道理卻是一樣的——一桶污水里面滴一滴清水不會有什么改變,但一桶清水若是混入了一滴污水,便整桶都廢了?!?
“姐姐說的是,受教了?!?
“我一向很看好你?!辩娷沁t拍了拍沈娡的肩膀:“在苑里這么些年,我也是有些疲累了,再加上年齡漸長,家中不欲我在此長期羈留下去。你跟著我磨練些時候,將來必定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在玲瓏苑史上留下重重一筆呢?!?
沈娡臉紅了,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