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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了,更得晚了些……
足足的三千字送上,還望各位大大原諒則個~~
-------------------------以下是正文-------------------------
“主上可知咱們是否有人手安排在司寇宇錚身邊?”古明全一來就點了他最關注的問題。
“沒有,也沒人向我報過。”三潼聽出這話后面另有意思,心頭微動,答得卻是毫不遲疑。
這一句回答非但沒把古明全心中的疑云和擔憂吹散,反而更加重了兩分。
時間有限,他三言兩語從對風寧路起疑開始把事情經(jīng)過講了個大概,言辭簡略卻沒漏了一個重點,且未加個人評論,以免干擾了三潼的個人判斷。
司寇宇錚樹大招風,被人盯上不足為奇;風寧路易容潛伏也很正常;甚至她身無內力功夫都可以理解。怪就怪在她用的外家功夫——這功夫正是風寧路當時在洛河鎮(zhèn)上跟溫顏玉過招的時候使的招數(shù)。
三潼盯著扇子柄上刻的那個小小的“潼”字思緒漸漸飄遠:
那天“那個人”跑來說自己更新了煮奶茶的方子,要讓他品鑒品鑒。就在鼓搗著奶茶的時候,他眼尖地發(fā)現(xiàn)虎頭踮著腳尖從院子門口偷偷溜過去,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不曉得又在哪里去鉆了狗洞。
他以為虎頭又背著他偷雞摸狗,當下把虎頭提溜進來一通問,虎頭架不住,只得承認他是跟人打架打輸了。
“那個人”便奇怪道:“你功夫這么好,怎的不教虎頭?讓他學個一招半式的,也不至于在外面讓人欺負了去。”
虎頭抓抓亂蓬蓬的頭發(fā),有點臉紅,說不是三潼不教自己,是三潼的功夫招式太多太難學,最簡單的一套拳法也有十八招,自己記不住。
這時候奶茶也鼓搗出來了,“那個人”將奶茶往他手里一塞,抓著虎頭跑到院子中間:“我教你個簡單的,包你一看就懂,一學就會!”
他卻是不曉得“那個人”會什么功夫,當下也來了興趣,端著奶茶好整以暇地往椅子上坐了,翹起二郎腿看“那個人”認認真真一拳一腳地打起來。
那套功夫招式極為簡單,也沒有固定的套路,打的時候隨機將各種散招組合起來。不用內力輔助,全靠拳腳力道和反應速度,十分容易上手。這種功夫他聞所未聞,更沒見過。“那個人”神秘兮兮地說,這是自己的獨門秘技,名字就叫“散打”,至今沒教過別人,虎頭可算是首席弟子,要好好練習,以后再跟人打架可不能丟了師門的面子。
——那天,就是在這個院子里,也是在這棵櫻桃樹下,他喝著又香又滑的奶茶,看“那個人”頂著一腦門兒細汗跑回來,不問自取地抽了他的帕子滿臉一通亂抹,然后將帕子收進懷里,說是洗凈了再還他,可最后帕子是送還回來了,卻不是“那個人”親手還回來的。
古明全看看三潼沒了焦距的眼睛,暗嘆一口氣:“東家……”他不想提醒,卻不得不提醒,這會兒不是回憶的時候。
三潼收回思緒,手掌在膝蓋上摩挲了兩下。“那個人”走后不久,古明全和另外幾個分把頭來“交賬”,當時虎頭還在院子里練著拳,眾人都看著新鮮,他便又演示了一遍。
這功夫真用起來的時候非常不顯眼,最特別的反而是不出招的時候——這時必定頷胸曲膝,雙手舉起護住頭部和兩肋,擺出的是防守的架勢。他們習武之人講究一個“氣勢”,就算處于下風,防也是暗暗加緊戒備,卻是不會擺出這么一副怕被打的慫相來長對手威風的。為此他們還笑過,說這姿勢太慫。古明全正是憑這個姿勢辨認出風寧路使的是“那個人”的招數(shù)。
從這種功夫被他們知道算起,至今不過短短數(shù)月時間,虎頭自己都沒練出個模樣來,哪里當?shù)昧藥煾担凰莻€沒耐心教人的;幾個分把頭么,當中不乏習武之人,這種功夫自然一看便能得其要領,而風寧路又不是古明全的屬下——種種條件加在一起,難怪古明全對這件事如此上心。
其實也不排除“那個人”教了虎頭后又收了別的弟子的可能性,但那天之后發(fā)生的事連二連三,這種可能性卻是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三潼微微瞇起眼睛。
“東家,老奴以為,還是謹慎些好。”古明全用“老奴”這個自稱的時候便說明他的態(tài)度相當慎重了。
三潼點點頭:“我明白。”他雖然一副凡事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但門下規(guī)矩卻是極嚴格的,樓里的人接的單子都歸到分把頭手里由分把頭定奪受或不受,然后分把頭再分機密度和重要度上報給他。報的速度又視單子不同而各有緩急:尋常單子半月一報,大單子立時報,最緊要的單子更需要先報給他知道再決定接或不接。
不怪他凡事先往壞處想,這里還有個原委:一頁書店其實只是明面上的幌子,這一門人實際上的名字卻叫“勾月”。
然而“勾月”也是這兩年才起來的新叫法,在“勾月”的背后還有另一個名字——“燕翎”。照著“燕翎”的紀事,三潼該算是“燕翎”的第四代當家。他的顧慮便是由自“燕翎”而來。
即便現(xiàn)在提起“燕翎”這個名字,在中原的官家和**上依然有不少人知道。在過去幾十年里,“燕翎”一直占著情報和軍火買賣的頭一份兒,游走于各國之間,卻又不屬于任何一個國家的治下。達官貴人們對“燕翎”是既愛又恨:愛他們只要拿了錢便替人消災,通常只要接了的單子便沒有辦不下來的,信譽極好;恨的是——你請得動“燕翎”,別人也請得動。而且“燕翎”的規(guī)矩是一但接了單子便不反悔,哪怕你出雙倍的價錢也別想讓他們倒戈反水。
官家的人當然想把“燕翎”握在自己手中,“燕翎”豈會就范?所以官家早就有了“不服便殺”的心思。而三代經(jīng)營下“燕翎”的實力自然不容小覷,要想找個由頭把“燕翎”滅了,談何容易?
然而不易歸不易,卻不是辦不到。第三代“燕翎”當家便是在一單沾了“官”字的單子上吃了大虧,只那一跟頭便將勾月前三代幾十年積累下來的底子摔丟了一多半。三潼是第三代當家的養(yǎng)子,第三代當家當時是舍出命去才堪堪保全他,讓他得以率殘部遠走西疆。
“燕翎”絕大部分財產(chǎn)被官家清收了,且斬草哪有不除根的道理,一段時間里面明查暗訪盯得相當緊,三潼即使有自己的小金庫也不敢動,就怕招了官家的眼。一大幫子人總要吃飯,迫于無奈他只能將手下打散了隱姓埋名混到市井中。
當時明面上的人都被端了個七七八八,而他帶出來的人基本上都是“暗子”,也就是專司刺探諜報的一群人,也是托了露臉少的福才幸免于難。可這幫人干慣的是暗地里的活計,暗殺刺探什么的一個比一個厲害,但一放到明面上,謀生能力實在不敢恭維。風頭是躲過了,可那幾年的日子之艱難可想而知。
當年“燕翎”的名頭響亮,這幾年不少人借著“燕翎”的勢做起了類似的生意,三潼這才把舊部攏起來。舊部中絕大部分的人還是愿意干回老本行,他便順勢而為不顯山不露水地帶著這幫人開始重操舊業(yè)——他一直覺得當年那一單坑慘了“燕翎”的案子內有蹊蹺,不查個明白他死了也沒臉去見他的養(yǎng)父。
但有了那個血淋淋的教訓擺在那里,三潼可謂十分小心,凡是沾了“官”字的單子他都要求立時上報,何況司寇宇錚身上不單帶“官”字,更帶著“皇”字?這樣的單子照例來說是要先報給他,由他來決定的。可現(xiàn)在風寧路到司寇宇錚那里已經(jīng)至少兩個多月了,他卻一直沒有收到報告,如果風寧路確實是他們這邊安排過去的,不管目的為何,都已經(jīng)極嚴重地壞了他的規(guī)矩。
說到目的,他忽然想起來:“古叔,你說她到咱們店里,還盯著牌匾看了一陣子?”
古明全點點頭,這事他也覺得奇怪,要風寧路真是他們門里的人,又是被私自安排到司寇宇錚那里的,如何還要刻意到他面前晃上一晃,如今更大喇喇地跑到總號所在的南云城來,好像跟“勾月”完全沒有關系似的?還有她身后那條尾巴,她是真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還是兩人根本就是一伙的?
想到這里古明全悚然一驚:最近他們的動靜有點大,該不是又招了官家的眼,而風寧路就是官家派來打探虛實的吧?!
古明全把想法跟三潼一說,不想三潼卻反而露了笑臉:“想這么多也沒用,既然人家都上門了,咱們作為主人家,怎能不好好接待?”說著起身拂平衣擺。“那個人”說了,“顧客就是上帝”嘛。
三潼邊走飛快地從懷里掏出幾樣東西極熟練地往臉上抹,待跨出院門的時候嫵媚惹眼的容貌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平庸黯淡,行走間的婀娜之態(tài)也變成了斯文中帶著幾分孱弱。掏出一條布帶將頭發(fā)隨意綁個馬尾,一個傾城絕色的美人搖身一變成了個瘦弱的斯文書生。
他邁著讀書人特有的四方步,矜持中帶著幾分腹有詩書的孤傲,一手背在身后,扇子插在腰間,往前院而去:“那個人”還說過,凡人做事必有其目的,知道了目的,想對策又有何難?
須臾間店鋪的后門已在眼前。三潼腳下一頓,負在背后的手微微蜷了蜷手指,復又搖頭失笑:
“那個人”說:“顧前顧尾也才兩顧,你卻叫‘三顧’?不好不好。男子漢大丈夫不能這么婆媽。”
他說:“那什么名字才好?”
“那個人”轉著眼珠想了一會兒,笑道:“我聽說有個地方叫潼關,號稱‘雄居關中,四鎮(zhèn)咽喉’,男子漢大丈夫就該有這樣鎮(zhèn)得住場子的氣勢不是?不如你叫‘三潼’唄!一個潼關就夠霸氣了,你有三個,多厲害!”一臉痞笑讓人直想掐上去。
而他竟是想也不想地就說了“好”。從此世間少了個楚三顧,多了個三潼。
“潼關雄踞”。如今他便叫“那個人”看看,他當不當?shù)闷疬@個“潼”字。三潼微微揚起下頜,輕松自如地邁過眼前那道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