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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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蕓有些恍惚。明明上一秒還在濕熱的雨林間穿行，下一秒卻已站在了一片一望無際的荒漠上，滾滾的黃沙從腳下向著四面八方蔓延，極目望去，除了滿目的黃沙還是黃沙，就連頭頂的太陽也被沙子暈染成了一個土黃色的模糊圓盤。

    細細的沙子劈頭蓋臉打來，只要稍一張嘴，沙子便會灌進嘴里，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砂紙一樣粗澀的觸感。

    “大姐姐，陪我們玩個游戲吧！”

    “玩游戲！玩游戲！”

    ……

    就在她狐疑自己到底穿越到了什么地方時，幾個孩子忽然從原處一棟搖搖欲墜的茅草房中向她狂奔而來。

    她瞇起眼睛打量。那是四個目測不超過十歲的小孩，辨不出男女，個個梳著總角，一樣的古裝打扮，甚至一樣的個頭，只是每一個的衣服顏色都不同。青衣，白衣，紅衣，黑衣，漫天黃沙里，這四個細皮嫩肉的干凈小童仿佛是突然從地底下鉆出來的精靈。

    就在她打量他們的時候，那幾個孩子也在笑瞇瞇地打量她。

    “大姐姐，陪我們玩個游戲吧！”孩子們目光灼灼，那眼神莫名地讓辛蕓有些不寒而栗。

    “如果我不想玩呢？”孩子們那不懷好意的眼神讓辛蕓迅速明白了狀況，這一次恐怕不是穿越，而是不小心踩入了某個追殺者的陷阱。這個問題是一定要問的，這個世界的規則只有天知道，萬一可以安全退出呢？

    “不想玩！不想玩！她說她不想玩，咯咯咯……”白衣小童拍著手，一臉雀躍。

    青衣小童舔了舔嘴唇，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不想玩，那就讓我們吃了你吧！”

    只有紅衣小童眼神帶著悲憫：“你玩不玩？玩不玩？贏了就放你走哦！”

    “輸了呢？”

    黑衣小童蹦跳著接過了話茬：“輸了也要被我們吃掉！”

    他的話音剛落，一陣狂風吹過大地，被風吹起的黃沙下面竟露出了一副副慘白的人骨。辛蕓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竟踩在了一根露出地面的肋骨上，她的小腿被暴露在地面的斷骨劃出了一道口子，頓時，鮮血直流。

    “血啊！血啊！”

    孩子們竟不約而同地咽起了口水。

    “別浪費了！不能浪費！”

    四個孩子蹦跳著跑回茅草屋，不一會兒竟合力扛出一個個頭比他們還高的青銅大鼎來。

    “進去！進去！進去！”

    明明是看著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竟輕輕松松舉起了辛蕓這樣的成人，辛蕓甚至都來不及反抗便被他們丟進了鼎中。

    “柴禾！柴禾！我去抱柴禾！”

    “等一下！別忘了規矩！游戲啊！先玩游戲！”紅衣小童一把扯住了準備回茅草屋抱柴禾的白衣小童。

    “不！不！水開起來太慢了！先生火，再玩游戲！”

    可惜，他抓住了一個，抓不住其他，青衣小童跟黑衣小童成功繞過了兩人，抱來了一堆的柴禾。如果是普通小孩的話肯定抱幾趟也未必能夠在足以裝下一個人的大鼎下架起柴堆，但這兩個孩子顯然不是普通人，只一趟就抱來了足夠的柴禾。

    辛蕓以為這就完了，沒想到架完柴禾，那兩個孩子又去屋里提來了水。當一桶桶的水被倒進鼎里，她終于意識到這四個孩子是真心想要吃了自己。

    明明天氣很熱，水的溫度卻很涼，涼水澆在身上，頓時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還沒來得及愈合的傷口泡在水里，鮮血很快便將滿鼎的清水染成了紅色。白衣小童跳起來，抓著鼎耳，將臉埋在水中咕嚕嚕喝了一大口，喝完，仿佛喝了什么瓊漿玉液般露出滿臉陶醉的神色。

    紅衣小童見狀，慌忙撲過來，尖叫一聲將他扯了下來：“白癡小白，不能喝，要是她贏了，你就慘了！”

    白衣小童擦著嘴巴，一臉的滿不在乎：“不會！不會！她這么漂亮，肯定很笨！”

    辛蕓無語，她已經不知道到底是該高興還是該郁悶了。

    聽到這話青衣小童用力點了點頭，小嘴一咧，再度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要不，我們干脆別玩游戲了，就這么吃了她吧！她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小紅，點火吧！”

    紅衣小童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不！規矩就是規矩！你們要是敢亂來，小心我去告訴天地！”

    “好吧……”青衣小童一臉無奈地嘆了口氣。

    接下來，四個孩子忽然像是進行舞臺表演一般排成了一排。辛蕓正奇怪他們要干什么，四個孩子忽然異口同聲地唱了起來。

    “老二啃了左手，

    老三烤了右手，

    老四啃了腦袋，

    老幺吃了雙腿，

    剩下的身體燉了一鍋湯，

    一鍋湯啊一鍋湯，

    你一口啊我一口，

    都說這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更好喝的湯。

    你問老大在哪里？

    老大在碗里望著你啊望著你！

    ……”

    古怪的歌詞，詭異的旋律，明明面對著一張張天真無邪的笑臉，辛蕓卻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四個孩子把這首詭異的兒歌反反復復唱了好幾遍才停下來，時間久到辛蕓被泡在涼水里的雙腿都已經漸漸失去了知覺。

    “游戲開始了！這個游戲的名字叫作，‘誰殺了老大’！”

    看辛蕓一臉茫然，青衣小童上前一步站了出來：“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混沌初開的時候，天地間誕生了五個孩子，他們是天地最初的孩子，每天都在無憂無慮地玩耍。你可以叫他們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和老幺。五個孩子相親相愛，發誓要永遠在一起。

    可惜好景不長，忽然有一天名為饑饉的壞人從天地的牢籠中逃了出來，搶走了孩子們所有能吃的東西。果樹枯死了，莊稼絕收了，就連水源也在一點點干涸，原本的沃土變成了一望無際的黃沙。他們挖草根，吃樹皮，終于有一天，什么東西吃的都沒有了。”

    辛蕓正耐心地等著下文，白衣小童忽然跳出來打斷了青衣小童的話，眼巴巴地望著紅衣小童：“故事慢點講，我們先把火點起來好不好？”

    紅衣小童皺了皺眉，不客氣地駁回了：“先講完故事，講完故事我馬上點火！”

    青衣小童輕咳了一聲，繼續：“如果再沒有東西吃，大家就要一起餓死了。這時候老大忽然死了，四個孩子雖然難過，但為了活下去，只能默默把老大煮了吃了。靠著老大的血肉，他們成功活了下來。但有一個問題一直深深困擾著他們。到底是誰殺死了老大？”

    “他們知道罪犯只有一個，因為長相相似，相互間總是容易弄錯，后來他們才知道，他們當時的口供中，只有一人說的是真話。我會告訴你他們當時的口供，你要根據口供猜出兇手是誰，猜對了，我們就放你走，猜錯了……”

    青衣小童邪邪一笑，舔了舔嘴唇：“那就跟老大一樣被我們吃掉吧！”

    “老二說，事發當天，他因為太餓，一直在房間里睡覺，并沒有見過老大。老三說，他看到老幺殺了老大。老四說，老三殺了老大，他看到老三從老大房間里出來。老幺說，老三在污蔑他。故事講完了，來，說出誰是兇手吧！你的機會只有一次哦！”

    “嘿嘿嘿……點火吧！”白衣小童一把抱住紅衣小童，目光灼灼地慫恿著。

    紅衣小童皺了皺眉，忽然小嘴一張，從嘴里噴出了一團火焰，火焰落在鼎下的干柴上，干柴立刻熊熊燃燒了起來。

    鼎很大，水又涼，暫時倒是沒什么感覺，但辛蕓知道，要是她一直猜不出來，鼎里的水便會因為下面火焰的持續加溫而沸騰起來，到時，她就死定了。

    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青衣小童給出的口供后，辛蕓笑了。這分明只是一道普通的邏輯推理題，感覺這個世界的構成越來越詭異了。還以為每次遇到追殺者都會打生打死，這一次竟然變成了智商測試，這是準備培養神探狄仁杰嗎？

    辛蕓曾經因為無聊誤入過一個公務員考試的論壇，做過不少類似的題目。這種類型的題目，只要把關系理順，其實說難也不難。

    可惜，面對鼎下熊熊燃燒的大火，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繼續保持冷靜的頭腦的，一旦大腦因為恐懼陷入恐慌，那么離死也就不遠了。這四個孩子看似無意中的行為，其實別有深意，在給題目加上時間限制的同時，故意擾亂對手的思維。

    這次的追殺者不僅在測試戰士的邏輯推理能力，也在測試戰士的心理素質啊！

    想明白這一點，辛蕓反而更加冷靜了。她在還沒濕掉的衣領上擦干手，從系統兌換了紙筆。0.1生存點看來是系統的最低價格，雖然只是一張紙一支筆，但辛蕓也只能乖乖照付。

    看到她拿出紙筆，白衣小童的臉上立刻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而此時，辛蕓已經在紙上寫下了四個條件。

    老二：否認殺了老大

    老三：指認老幺殺了老大

    老四：指認老三殺了老大

    老幺：認為老三在污蔑他

    兇手只有一人，且只有一人說了真話。

    寫完這些之后，辛蕓忽然笑了。這次的追殺者的創造者絕對是混過公務員考試論壇的，排除掉干擾條件后，她甚至覺得這道題目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