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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翩翩給京中十幾戶有未婚女兒的人家下了帖子,等到了約定的那一日,三四十頂轎子陸陸續(xù)續(xù)進(jìn)了郭府,在郭府的侍女的帶領(lǐng)下,來到柳翩翩的院子里。
“可算是把你們盼來了。”柳翩翩這一日穿得十分富貴,但并不像往常那樣咄咄逼人,就連柳妃賞下來的諸多金釵玉環(huán)都收了起來,只在頭上戴了一套珍珠頭飾,手腕上戴了一副翡翠鐲子。
先到的幾戶人家也是笑臉盈盈地迎上去,先是領(lǐng)著自家小女見過柳翩翩,隨后又相互客套了幾句,這才入座。
柳翩翩命人奉茶,笑著說道:“今日大早上的就聽說梅花開得正好,想必是這些梅花知道有貴客上門,才爭先恐后地開花呢。”
席間眾人皆是輕笑,柳翩翩一邊笑著,一邊眼神掃過眾人,只見最末一個少女和其他人一樣,用帕子捂著嘴笑著,可那眼神卻有一瞬間像極了郭湛安。
這是在取笑她么?
柳翩翩心中不悅,看似無意地朝向那邊說道:“沈太太,這位便是令千金了吧?”
那少女旁邊的婦人說道:“正是,華兒,快向郭太太請安。”
沈華站起來,裊裊婷婷地走到中間,拜道:“小女沈華見過郭太太。”
“免禮,”柳翩翩伸手道,“沈華姑娘是在笑什么呢?”
沈華笑著回答道:“自然是和大家一樣,覺得郭太太說話風(fēng)趣,讓人忍不住起了親近之意呢。”
沈華的回答讓柳翩翩抓不到錯處,她見沈華面色恭敬,只當(dāng)是自己眼睛花了,便和顏悅色地說道:“瞧瞧這嘴,真是甜。”
其余人也跟著笑起來,又夸了沈華幾句。倒是沈華不驕不躁,聽了這么多夸贊的話神色也沒什么變化,等柳翩翩發(fā)話了,又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其實(shí)在座的幾位太太哪個不懂柳翩翩的心思,她們接了帖子,就知道柳翩翩是有意要替郭家的公子說親。想想郭家兩位公子,年紀(jì)小的才十三歲,她們的女兒都是十四五歲左右,自然不會是許配給二公子了。
至于郭家的大公子,雖然半年前丟了官職,可誰不知道這位是太子從小的伴讀,說一句太子心腹都不為過!更何況郭湛安丟官職的原因是私下替西北軍營籌集糧草輜重,雖然是過了界,但說到底他也是為了西北的百姓,乃至于整個楚朝的安寧,大家對此也都是心知肚明。所以就算郭湛安這半年來閑賦在家,原先結(jié)交的朋友依舊時常邀請他一同飲茶賞畫,甚至連其他一些往常并不與郭湛安有來往的都下帖子邀請郭湛安一敘。
這樣一位年輕有為、前途無量的探花郎,可不就是女婿的上佳人選嘛!
如此一來,被邀請的太太們都忙著替自家女兒梳妝打扮,既不能喧賓奪主,又要令人耳目一新。雖說他們家中都只是七八品的小官職,可正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讓郭太太看中了,那后頭的路就輕松多了。
等人來的差不多了,柳翩翩說道:“賞梅宴已經(jīng)備下,各位不如與我一同移步。咱們吶,一邊走一邊看。這府雖說不大,可一草一木都是老爺與我親自挑選的,尤其是院子里的那些花,等開了春,再請你們來。”
眾人哪有不肯的,客隨主便,就隨著柳翩翩一道往賞梅宴所在的亭子里去了。
沈華走在最后面,只是低頭看著地,也不跟身邊其他人說話。
沈太太看不下去了,干脆放慢步子,讓其他人先行,自己和女兒走在最后。
等周圍只有郭家的兩個侍女在距離五步以外的距離時,沈太太拉了沈華一把,小聲問道:“你這是怎么了,不是讓你乖乖的么,這么一副哭喪樣子是要給誰看?”
沈華輕笑一聲,說道:“娘,您還沒看出來么?”
沈太太一頭霧水:“看出什么來了?”
沈華輕嘆一聲,又說道:“娘,你看這次被邀請的,都是與我們一樣的小戶人家,郭太太是真的想替郭家大公子相看么?”
“這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的,她大兒子都快二十歲了,同齡人當(dāng)?shù)亩己眯﹤€了,她當(dāng)然急了。”
沈華見自己母親還是沒看出來,只好繼續(xù)說道:“娘,那位郭家大公子是探花郎,又是太子殿下的伴讀,哪里是我們這等人家可以高攀得上的?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位郭太太,不是郭家大公子的親娘吧?”
沈太太手一抖,趕緊用眼角余光瞄了左右兩邊的侍女,見她們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稍稍松了口氣,小聲呵斥道:“不管怎樣,你都給我開心點(diǎn)。你不愿意,我也不會勉強(qiáng)你的,只是這樣的佳婿錯過了可就不定有下一個,你可要想好了。”
沈華點(diǎn)頭道:“娘放心,一定不會給你丟臉的。”
之后的宴席上沈華一反先前的沉默,與周圍的同齡少女談笑風(fēng)生,不多時就多了幾個好伙伴。
不過最出挑的并不是她,而是另外三位姑娘。觀看柳翩翩的神色與態(tài)度,最滿意的應(yīng)該是戶部八品筆帖式夏志遠(yuǎn)的女兒夏可卿了。
或許是因?yàn)檫@位夏可卿姑娘太過招搖,引來了席間有些人的嫉妒,也不知是誰一個失手,好好一杯葡萄酒便倒在了夏可卿姑娘的衣裳上。
柳翩翩皺起眉頭,先是安慰了一下夏可卿,又指派了秋菊帶著其他幾個侍女,讓她們一同陪著夏可卿去自己院子里挑一件自己年輕時穿過的衣裳先給她換上。
夏可卿在柳翩翩院子里換了一套新衣裳,秋菊又命人拿來熱毛巾,請夏可卿洗臉,并笑著說道:“席間驚擾了夏小姐,萬一出汗沒擦干凈就不好了。夏小姐請先擦擦臉,若是看得起奴婢,就讓奴婢替夏小姐補(bǔ)妝。”
夏可卿一心攀附郭家,對待柳翩翩的心腹大丫鬟自然是好顏色的,笑著點(diǎn)頭到:“那就有勞秋菊姑娘了。”
按照柳翩翩的吩咐,秋菊不光給夏可卿補(bǔ)了妝,還替她重新梳了一個隨云髻,從柳翩翩平時不怎么用的一個首飾匣子里選了一支蝴蝶步搖,便要給夏可卿插上。
夏可卿連連擺手說道:“這可不可,這是姑母的東西,我怎么能隨意動用呢?”
秋菊笑著說道:“這是太太早就說過要送給夏小姐的呢,奴婢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而且夏小姐如此傾國傾城的顏色,可不是正配這一支步搖么。”
夏可卿到底是年紀(jì)小,聽了秋菊的奉承,心中十分暢快,便重新坐正,說道:“有勞秋菊姑娘了。”
秋菊一邊尋了一處恰當(dāng)?shù)奈恢貌迳虾綋u,一邊說道,“夏小姐,奴婢造次了,不過有句話,奴婢不得不說。您在這府上,稱呼一定要注意著點(diǎn),若是讓老爺知道夏小姐是太太的遠(yuǎn)房親戚,老爺說不定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這是為何?”夏可卿急了,“就算現(xiàn)在不說,將來早晚也要發(fā)現(xiàn)的呀?”
“我不好多說,只是這是郭家,并不是柳家,姑侄兩個都嫁進(jìn)來,說好聽點(diǎn)是親上加親,說難聽點(diǎn),我也不便多說什么,夏小姐多多注意著些吧。”
嚇唬完了,秋菊頓了頓,繼續(xù)說道:“不過夏小姐不必多心,老爺最是通情達(dá)理,等他知道了夏小姐的人品,又怎么會因?yàn)檫@么點(diǎn)小事而拒了這樁門當(dāng)戶對的親事呢?太太啊,主要是怕大少爺那邊不樂意。”
夏可卿咬住下唇,半響才不安地開口問道:“那位大少爺,不喜歡我么?”
“夏小姐這般的顏色,哪個少年不喜歡?”秋菊笑著安慰道,“夏小姐不必多心,只不過大少爺畢竟不是太太親生的,太太那一片良苦用心,放到大少爺身上,結(jié)果卻被大少爺當(dāng)成了狼心狗肺。日后等夏小姐嫁進(jìn)來了,可要好好勸勸大少爺,最好啊,多吹吹耳邊風(fēng),讓他與我家太太親近親近呢。”
夏可卿被秋菊說的雙頰緋紅,恨恨地道:“你這個人,嘴巴真是不饒人!”
秋菊見好就收,連忙笑著求饒:“好好好,夏小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便饒了我這一回吧。”
夏可卿到底是客,也就罷了,再由秋菊領(lǐng)著重新回賞梅宴。
夏可卿看著周邊的景致,開口問道:“秋菊,這里不是往亭子的路吧?”
秋菊停了下來,靠近夏可卿,小聲說道:“太太剛才交代,讓我不必那么早帶夏小姐回席。這條路,可是通往大少爺院子的。太太說,雖然這年頭都是聾婚啞嫁,可哪能真的不見一面呢?這不是,機(jī)會來了。太太之前已經(jīng)派人打聽過了,大少爺今天不曾出府,咱們啊,就悄悄地走過去,偷偷瞧上一眼,也好讓夏小姐知道太太可不是隨便給夏家塞一個丑八怪做姑爺呢!”
“你,你怎么就這么、這么過分呢!”夏可卿這下是耳朵根子都紅了,站在原地直跺腳,“我、我不管了!”
秋菊看夏可卿這樣子,心中鄙夷,繼續(xù)笑著說道:“那夏小姐,咱們是回去呢,還是接著走啊?”
夏可卿低頭看著地,良久才輕聲細(xì)語地說:“郭太太是長輩,自然是聽郭太太的意思了。”
秋菊“哎”了一聲:“夏小姐,這邊請。”
等快到郭湛安院子了,秋菊讓其他人站在原地等候,自己帶著夏可卿繼續(xù)往前。
守院子的兩個小廝看到秋菊來了,一陣叫苦。其中一個迎了上去,問道:“秋菊姑娘請留步。”
秋菊停下來,說道:“你們來得正好,這位小姐身體不舒服,快暈倒了,快快讓人收拾一個房間出來,讓小姐休息。”
小廝搖頭道:“這可不行,大少爺有令,沒有他的首肯,誰都不能進(jìn)去。”
“我呸!”秋菊罵道,“你們算什么東西!這位小姐可是府中的貴客,若是有什么差池,你們兩條命都不夠賠的!”
小廝互看了一眼,還是搖頭:“這樣吧,秋菊姑娘,我讓人準(zhǔn)備一個轎子,把這位小姐抬去其他院落休息,可好?”
“等你們把轎子抬過來,這位小姐早就暈倒了!”秋菊今天是非要帶著夏可卿進(jìn)院子不可,她見這兩個小廝如此冥頑不靈,干脆動手要推開兩人,“都給我讓開!”
夏可卿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她到底是一個年輕的女兒家,見秋菊如此大吵大嚷,完全不把她的名聲放在心上,哪里受得起這般羞辱?只是她既然已經(jīng)決定攀附郭家,攀附柳翩翩,那她就不得不按照柳翩翩的安排來行事。
她咬咬牙,發(fā)出一聲輕呼,隨后倒了下去。
秋菊心中一喜,面上則焦急萬分:“還愣著干什么?趕緊找?guī)讉€嬤嬤過來,把夏小姐抬進(jìn)去啊!”
小廝們到底不敢招惹這樣的是非,其中一個連忙跑進(jìn)院子來喊人,另外一個則焦急地站在一旁,一個勁地問:“這位小姐沒事吧?”
等那小廝回來,后頭跟著好幾個身強(qiáng)力壯的嬤嬤,還有三個十二三歲的侍女。
其中一個嬤嬤見了,一把把秋菊推開,蹲了下來,說道:“老姐妹,搭把手,這小姐暈得這么突然,得掐人中。”
秋菊聽了,連忙喊道:“不能掐,不能掐!你們是什么身份,夏小姐千金之軀,哪里是你們能夠碰的!”
這位嬤嬤轉(zhuǎn)頭,看著秋菊,笑道:“原來是秋菊姑娘,恕老身眼拙。秋菊姑娘放心,我是大少爺院子里的管事,身份嘛,怕是比秋菊姑娘還要高一些。秋菊姑娘能侍奉的小姐,我自然也能。老姐妹們,來,幫我抓住這位小姐的胳膊,這人中可不是隨便掐的,萬一人亂動,說不定就沒命了!”
裝暈的夏可卿嚇得魂都要飛了,只是她已經(jīng)走到了這一步,這戲必須要演下去。
嬤嬤看著夏可卿的咽喉不住地動著,冷笑一聲,手上一點(diǎn)都沒留情,直接朝著夏可卿的人中掐了下去!
夏可卿吃痛,忍不住喊出聲來。
嬤嬤放開夏可卿,喜道:“這下該醒了。”
夏可卿無奈,只能睜開眼,看似無力又害怕地看著眼前:“我怎么了?”
嬤嬤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膝蓋,說道:“小姐放心,您啊,大約是身子骨過于羸弱,受不了融雪天的陰冷,這才暈倒的。你們幾個,還不快趕緊把這位小姐扶起來。喏,轎子就在旁邊,把小姐抬回去。”
三個年幼的侍女點(diǎn)頭稱是,兩個扶住夏可卿,另外一個則打起轎子厚重的簾子——夏可卿就這么不情不愿地被侍女們扶進(jìn)了轎子里。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別說夏可卿了,連秋菊都愣住了。等嬤嬤大吼一聲“起轎”,秋菊才反應(yīng)過來,上前阻攔:“你們這是在做什么?你們要把夏小姐送到哪里去?”
嬤嬤說道:“秋菊姑娘,這位小姐雖然醒了,但是我看她神志不清,不如送她去其他院落休息休息。好好一個大家閨秀,哪里隨便見外男呢?大少爺尚未婚配,呵呵,可不是隨便香的臭的就能往院子里闖的。”
“你!”秋菊氣得發(fā)狂,但對方是賈誼的婆娘,自己輕易得罪不起,只能恨恨地收回手,對著抬轎子的四個小廝罵道,“還愣著干什么!把夏小姐送回太太的院子去!”
等轎子徹底沒了影,賈嬤嬤才拍拍手,說道:“我呸!什么玩意,還想攀高枝了?別落在我手上,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其他幾個嬤嬤笑著說道:“到底是老姐妹出手才知道有沒有,剛才看見沒有,裝暈?zāi)兀【瓦@樣的作態(tài),也想進(jìn)大少爺?shù)脑鹤樱俊?
賈嬤嬤冷笑著說道:“咱們都注意著些,畢竟是在大少爺院子門口暈倒的,別人可不知道她是裝暈。你們兩個,繼續(xù)好好守門,別讓人鉆了空子。”
兩個守院子的小廝忙點(diǎn)頭道:“是!”
賈嬤嬤等人進(jìn)了院子,她讓其他幾個人先去休息,自己則到了郭湛安書房前,讓小廝通報。
“少爺,都辦妥了。”等進(jìn)了書房,賈嬤嬤便把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遍。
郭湛安笑著聽完,說道:“辛苦你們幾個了,今日天寒地凍,地上又滑,等那四個抬轎子的回來了,給他們一人一碗姜湯,再多給些賞錢。”
賈嬤嬤都應(yīng)了,說道:“少爺慷慨。不過那位小姐,我看是個貪慕虛榮的,少爺可要注意些啊。那人是秋菊帶來的,說不定是府上太太看中的。”
郭湛安點(diǎn)頭道:“嬤嬤費(fèi)心了,這件事我自有安排,到時候還要嬤嬤你出馬。不過眼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勞煩嬤嬤,你下去讓他們都把嘴巴看緊些,別讓玉兒知道這件事。科舉就在眼前,誰在這當(dāng)口打擾玉兒,就別怪我不念主仆多年一場。”
賈嬤嬤忙說道:“少爺放心,我一定不會讓院子里的人去打擾霍玉少爺?shù)摹!?
郭湛安點(diǎn)點(diǎn)頭:“下去吧。”
等賈嬤嬤離開,郭湛安又招來另外一個小廝,囑咐道:“去打聽打聽那賞梅宴怎么樣了,結(jié)束之后,立刻回來回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