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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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櫻桃在這里多留了一個星期，只是看完了《星光之路》的20進10比賽。

    其實這節目戰線拉得極長，原本應該是20進15、15進10這樣的順序，但祁爸爸不放心，催著櫻桃回家，于是宋波只好再次給節目制作組打電話，讓他們加快進度。

    于是沈陽賽區就這樣飛快地選出了十強，在其他賽區還在火熱進行20進15比賽的時候……

    臨走前，櫻桃戀戀不舍，一雙小手環住盛裴軒的脖子，像只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翻來覆去念念叨叨：“哥哥我舍不得你……哥哥我會想你的……哥哥你要來北京看我……”

    盛裴軒抱住她，心里也很不好受，但他明白不能在小姑娘面前表現出來，因此只是重重點頭，不管櫻桃把那幾句話重復了多少遍，他都一一答應。

    “櫻桃，時間到咯！”宋波笑吟吟地推門進來。

    櫻桃像個小大人似的愁眉苦臉，哀怨地瞟了宋叔叔幾眼，還是沒辦法，從盛裴軒身上溜下來，嘆氣：“哥哥，我走了……你別送我。”

    說完，最后拉了拉盛哥哥的大手，她小跑出門，留下盛裴軒在原地，好半響都反應不過來。

    宋波卻不急著走，掏出幾張名片塞進他手里，溫和地囑咐：“一張是我的電話，一張是我辦公室電話，遇到什么麻煩了，就給我掛電話。還有一張是櫻桃家的——我估計她應該沒想到給你留聯系方式。”

    還真是。小丫頭光顧著難過了，且她沒有手機，平時也就是和媽媽哥哥還有奶奶姥姥姥爺通電話，而能打進她起居室的電話一般都是由馮阿姨接起，然后再喚她來接聽，所以櫻桃從來沒想過還可以同別人通過電話聯系。

    想想也是好笑，盛裴軒接過名片，認真地向宋波道謝。這段時間，不論是生活里還是比賽上，宋秘書對他的關心與照顧他都看在眼中。事實上，他也隱約發現了，自己在這場選秀比賽中能夠一路順利晉級，恐怕和宋秘書的照顧是分不開的。

    他是自尊心強沒錯，卻并非不知好歹。比賽到現在，他早就發現了其中諸多不公正之處，一開始他還會驚訝憤怒，可越到后來，他對《星光之路》的舉辦目的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也越發淡定了。

    這并不能說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比賽，或許，將它當做一場全民娛樂的盛宴來看會更加合適。他原本就不像其他人一樣是抱著明星夢來的，而是為了能夠賺足學費生活費。對這樣的現實，他接受得很快，付出了表演，最后獲得相應的報酬，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宋秘書的幫助讓他更加順利地從節目組手中拿到報酬，甚至為了照顧他的感受，還特地瞞著他，只是私下操作。想到這里，盛裴軒心中就充滿了感激，雖然現在的他一無所有，但這份恩情他會記下，留待日后再報。

    選出十強后的晉級賽，沒有了宋波這尊大佛在背后施壓，賽程又重新恢復了一周刷兩人的進度。

    節目組為所有選手安排了形體和聲樂課程，不求這一時半會兒能教出什么來，只是盡量讓他們在比賽時唱歌別跑調、別破音，站上去能體現出身為一個帥哥的優勢來，別拱肩縮背的還自以為很帥。

    盛裴軒并不緊張，他知道櫻桃每場比賽都看，所以學習的時候格外用心，每次都盡量發揮到最好。

    選手之間也有小團體，盛裴軒年紀最小，安靜話少表現好，但家庭條件不好，這些都是擺在明面上的，所以他這個開了最大金手指的，反倒是人緣最好。沒人懷疑他有后臺，偶爾有人回顧比賽歷程，發現盛裴軒這一路過來竟然都沒有上過pk臺，略有懷疑時，轉眼看到他的表現就打消了自己的猜測。

    選秀節目是很吸粉的，眼下不過是分賽區十強，這些選手就有了各自的后援會。那些年輕的女孩兒精力十足，熱情四射，每一次晉級，不僅是臺上選手間的競賽，同樣也是臺下粉絲團之間的競爭。

    她們拉著橫幅，舉著巨大的標牌，發動所有親人朋友為他們投票，為自己支持的選手哭哭笑笑，為自己的偶像歡呼尖叫。這一年夏天，注定要成為許多人一生難忘的記憶。

    沈陽賽區決賽那天，櫻桃在姥爺家吃晚飯。

    其實櫻桃并不太喜歡來姚家，雖然姥爺姥姥對她很好，但是這個好是有限的，和她去奶奶家時得到的待遇完全沒法兒比。

    櫻桃母親姚敏行在家行二，有一兄一弟。姚家大舅舅繼承父親衣缽，如今在外頭軍區就職，把兩個兒女丟給父母養，夫妻倆一年難得回來幾趟；而小舅舅在北京某研究院工作，妻子是位大學老師，兩人只有一個兒子，家住在靠近工作單位的地方，周末的時候一家三口會回來吃飯。

    和三位姓姚的表哥表妹比起來，櫻桃來姥爺家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是個外人。那種感覺很微妙，可能大人覺得自己都是一視同仁的，但小孩子對人的好意敏感，哪怕只是差之毫厘，他們都能清晰地感覺到其中差距。

    所以櫻桃不怎么喜歡來這里，就算來也就是吃頓飯就走，從不在這兒過夜。

    這回也是一樣，司機和警衛掐準時間來把櫻桃接走，瞧著小丫頭毫不留戀的樣子，姚母心下不悅得很。等人走了，她才向丈夫抱怨：“瞧祁明山把櫻桃養的，跟我們一點都不親！也不知道他背后都怎么跟孩子說我們呢！”

    姚老將軍嗤笑一聲，手上的報紙抖了抖，“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閑的沒事兒干？明山忙著呢！”

    “你倒是心大！櫻桃不跟我們親就罷了，要是跟敏行也不親怎么辦？敏行出去這么多年，一年也難得回來一趟，怕是櫻桃連親媽長什么樣都不記得了！”

    “咸吃蘿卜淡操心！”姚老將軍臉色不怎么好看，他就不喜歡聽老妻這小肚雞腸的話，“她們是親母女，櫻桃不跟敏行親，跟誰親去？老想這些有的沒的，你有空不如給敏行打電話，叫她早點兒回來是正經！鬧了這么多年，要離婚就干脆點離了算了，拖拖拖，拖到孩子都這么老大了！”

    想到遠走國外的女兒他就是一肚子的氣，真是后悔沒把女兒教好就嫁給人家，結親不成最后反倒結成了仇！

    “還不是祁明山——”姚母不服，還想說些什么，卻聽見里頭孫女叫她，忙止住話，起身過去瞧瞧是怎么回事兒。這話題就被撂在這兒了，沒再提起。

    櫻桃回家后，被馮阿姨洗得香噴噴的，穿著綿軟的小花睡裙坐在沙發上打電話。

    比賽現場熱鬧非凡，不僅前臺觀眾席中人頭涌動，后場也是人來人往。盛裴軒握著手機從化妝間溜出來，轉了半天，找到一個安靜的陽臺打電話。

    有個手機品牌冠名贊助了《星光之路》，前陣子大手筆地給各賽區前五強都送了一部手機，盛裴軒這才不必再去借節目組辦公室的電話。

    比賽正式開始的時候，櫻桃端坐在電視機前，全神貫注。

    馮阿姨陪著小姑娘坐在一邊，看到第一個出場的盛裴軒時，她乍一看竟然沒認出來，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提前老花眼了。

    此刻站在臺上淡然自若的盛裴軒，和幾周前馮阿姨見到的那個靦腆少年之間的確是天差地別，也無怪乎她懷疑自己的眼睛，連櫻桃都對小盛哥哥的變化十分驚訝，小嘴張著好半響沒有合攏。

    如果說之前的盛裴軒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那么現在的他就是初初打磨后的溫潤玉石。褪去了不起眼的外層，這個性格溫和靦腆的少年正在逐漸煥發他的光彩。

    他站在舞臺中央，聚光燈下，每一次舉步，每一次微笑，都能引起臺下粉絲的無盡尖叫！

    沒有動感的舞蹈動作，沒有夸張的動作，也沒有故作的深情，他就是那樣安靜的唱歌，偶爾向臺下笑一笑，向電視機前的觀眾笑一笑。

    就像后來一位評委所說的：“他天生就知道該怎樣讓攝像機繞著自己轉！”每一個鏡頭捕獲到的，都是他最完美的那一面。

    這樣的盛裴軒，冠軍之榮，實至名歸。

    最后公布結果時已經很晚了，櫻桃早就該上床睡覺去，可她卻一點都不困，雙目炯炯有神。當盛裴軒低頭戴上屬于分賽區冠軍的王冠時，櫻桃深深吸了一口氣，小手捂住胸口——心不聽話，“撲通撲通”像是要跳出來一樣。

    盛裴軒下臺后就被很多人圍上了，可當他看到手機來電顯示那一欄時，立刻離開了人群，躲到了先前那個陽臺上接電話。

    “櫻桃，怎么還沒睡？”他知道，小丫頭肯定是為了他撐著看完了全場比賽，所以聲音輕柔得仿佛能滴出水來，想要勸她快快睡覺。

    “哥哥，我好開心……”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打這個電話，并不是為了祝賀，明明該說的在他上臺前那個電話里都說了，可手卻不由自主，腦子好像也亂糟糟的。“我好開心！”

    今夜星光熠熠，電話那頭小臉紅紅的小姑娘沒看見，有細碎的星光落在少年眼中，清俊修長的身影倚靠在陽臺上，他安靜很久，深深呼吸，眼中的光彩和笑意幾乎要溢出來：“我也很開心。”

    “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