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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聲猝然被無限放大,一瞬間攫緊了原澈的四肢百骸,他仿佛預料到有什么可怕之事即將發生,那種恐慌、抗拒令他無比難受。
“咻”的又是一聲,另一支箭矢破空而來,不過這一次,幾個人都學精明了,紛紛矮下身子躲藏,微濃這一箭毫無疑問射空了。
“媽了個巴子,一個臭娘們兒還敢如此囂張!”其中一名副將再也忍無可忍了,立即將雙臂置于烽火臺上,拈弓搭箭,瞄準了那只銀色的鳳凰。
原澈卻似呆立一般,只能怔怔望著微濃。他實在無法接受,彼此三年之后的第一次相見竟會是這般場景!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他不想與她為敵!
然而當原澈反應過來的時候,為時已晚,那副將的箭矢已經從城樓上破空而去,不偏不倚恰好瞄準微濃。而與此同時,微濃也再次射出一只箭矢,朝著那開弓之人直直射來!
兩只箭矢在半空中呼嘯著,并無碰撞,各自奔向自己的終點。有那樣一刻,原澈的心都要沉到底了,他覺得微濃在劫難逃,只因這位副將是出了名的神射手。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城樓東側猝然冒出一柄冷劍,橫穿而出。原澈只覺得眼前銀光刺目,下意識地閉了閉眼,耳畔便聽到“咔咔”兩聲接連傳來——那兩只背道而馳的箭矢竟都被打了下來,折成兩段掉落在護城河之中。
須知這兩支箭矢的軌跡不同,一支從城樓上往下,一支從城樓下往上,并無任何交集。而那放劍之人卻能一次打落兩支箭矢,不僅需要準頭和技巧,還需把握好稍縱即逝的角度,更要有沉穩的心態和極強的臂力,更甚者,還必須測算出風向風速的影響,不能有分毫偏差!
而這一切,都在一瞬之間完成!幾乎沒有考慮的時間!如此精準!原澈由衷地發出贊嘆之聲,一顆心也從嗓子眼兒里落回到原地。
他忍不住轉頭去看那放劍之人——云辰就站在東側的樓梯旁邊,臉色陰沉,手邊只剩下一個空空的劍鞘。
居然是云辰!原澈倍感訝異!一直以來,他都曉得云辰此人擅謀略,詭計多端,又長了一副與世無爭的好皮相,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這卻是他頭一次見到云辰的身手……這等身手放眼九州,恐怕云辰敢稱神射手第二,也無人再敢稱第一了!
此時的云辰,整個人周身都散發著冷厲之氣,與他從前溫潤的氣度格格不入。他的一雙俊目微微瞇著,似難以抵擋烈日的灼曬,又似正盯著城下之人細看。
時間仿佛過了很久,又仿佛只過了一瞬,原澈才看到他邁動步子,疾步朝自己走來。
原澈猛然驚醒,忙斥他:“你怎么現在才來!你去哪兒了?”
話音還沒落,腳下再次傳來劇烈的震動,是燕軍又開始攻城門了!而微濃也再次拉弓射箭,這一次,不知是要瞄準誰。
云辰緊緊盯著城下的微濃,神色如同山雨欲來。兩個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接,皆有一瞬的凝滯,縱然隔得很遠,縱然日光刺目,縱然視線模糊,但他們都知道,彼此的目光是什么含義,彼此到底是什么心情。
微濃拉弓的手忽然開始輕輕顫抖,像是要失去準頭,那一襲白衣就站在二層城樓旁,臨風颯颯,衣袂翻飛,霎時將她帶回到許多年之前。
云辰似也感知到了她的心情,更抗拒即將到來的那一箭,他緩緩闔上雙目,突然高聲命道:“動手!”
隨著他話音落下,原澈聞到了一股子香味。但見士兵們先后抬著數十個大木桶奔上二樓,順著城墻開始往下潑灑。原澈用指頭沾了沾木桶里的東西,才赫然發現里頭裝的都是油!有燈油,有香油……各種各樣的油料!原來云辰方才是去找這些了!原澈猜到了他想做什么,心中暗贊不已。
須臾,這些油料都被潑灑到了城下,可云辰似乎還覺得不夠,再次命道:“連桶一起扔下去!”
“是!”士兵們來了勁頭,索性把油桶一塊扔下城墻,然后迅速退下讓出位置。另一隊弓箭手早已在后面準備就緒,此時立即沖上前去,取而代之。他們每個人身后,都站了一個高擎火把的士兵,用意不言而喻。
云辰迅速揮手:“放火箭!”
隨著他一聲令下,燃著火團的箭矢們紛紛從城樓上射出,像是漫天墜落的星辰,在這艷陽高照的正午形成一道奇異的景象,既美,又詭異,更是殘忍。
毫無疑問,城樓之下的燕軍全部中招,無一遺漏。他們身上被澆滿了油料,火箭從城樓上射下來,霎時將他們全身都點燃。用來撞擊城門的巨木更是無法幸免,但聽“咣”的一聲,巨木落地,哀嚎與慘叫隨即傳來,痛苦的呻吟聲幾乎能過沖破天際!
城樓之上,云辰視若無睹,再次命道:“不要停,繼續!”
士兵們有序替換,運送油料的士兵們再次頂上,將油桶推翻。這一次他們潑得更遠,把油料都潑入了護城河內。火箭隨即跟上,射入護城河內,將整條河流都點起熊熊火焰。
很顯然,此時云辰的目標已不再是城門處的燕軍士兵,而是以微濃為首的中軍。他們被逼的后退,眼睜睜看著那些火箭落入護城河內,落在陣亡的將士身上,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火焰屏障,將燕軍和寧軍再次分開。
城樓上墜落的火箭越來越多,火勢越發兇猛,微濃見此情形,知曉已無可能正面迎敵,忙對身邊兩個副將命道:“趁著火勢可控,你們各帶一萬人,從東西兩側繞開火勢進攻側門!”
“我們帶走兩萬人,那您呢?”副將們忙問。
“我沒事。”微濃無暇解釋。
副將仍舊不放心:“還有兩萬兵馬殿后,是否需要調派過來?”
“那些人馬是留給攝政王的,誰都不能動!”微濃顧不得再解釋了,忍不住抽了抽馬鞭,“軍令如山,還不快去傳令!”
她的表情肅然而沉冷,她的命令果斷而從容,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與威懾。兩名副將再也無暇多想一分,立即傳令下去。不多時,中軍人馬已分為三路,左右兩路迅速繞過護城河上的火焰屏障,朝東西兩個側門沖去。
而微濃身后,只剩下不到一萬人馬死死堅守。
城樓之上,云辰和原澈自然發現了燕軍的計謀,后者立刻傳令:“快!快調派人馬去東門和西門!”
“慢著,”云辰突然出言阻止,“東門和西門尚且能撐一段時間,你派一萬兵馬守住入城河道。”
“你怕他們投毒?”原澈不解。幽州府只通一條河道,是城內老百姓們的飲水之源。
兩人說話間,城樓下火勢已經燒得更旺,但因風向朝西北,濃煙也順勢飄向城樓之上,嗆得眾人都開始咳嗽不已。原澈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朝云辰揮擺:“先下去再說。”
云辰倒還算從容,這后果也在他意料之內,他閉氣快速走下城樓,和原澈等人往城內走,邊走邊道:“世子聽我的沒錯,正門危機已解,快派人守住河道,晚了后果不堪設想。”
原澈早已慌了神,又親眼見識了云辰的妙計,連連點頭:“好,好,我這就傳令下去!”
這邊廂他吩咐著調兵,那邊廂云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面無表情。原澈只見他抬目望著高高的城樓,亦或者說,是望著城樓上方飄蕩的濃煙。
眼見濃煙漸漸升高,原澈也有些擔憂了:“倒下去那么多油,這火得燒多久啊?”
“不知道。”云辰仍舊鎮定自若,但語氣有些沉。
原澈霎時惱了:“不知道你還敢倒?這風忽大忽小,萬一火勢吹到城里來怎么辦?”他抬手指了指半空中:“還有這些濃煙飄進城里,也夠人受的了。”
云辰似乎忍受不了他的聒噪,瞟了他一眼:“幽州地勢北高南低,油料會慢慢流向燕軍方向,城外有護城河抵擋,城樓也由石磚堆砌,火勢不會蔓延至城內。”
原澈扁了扁嘴,感到自己有些無知,但又不愿意承認,便冷哼一聲,再挑他的刺:“你這個法子雖好,卻也治標不治本,咱們還是祈禱老天不會下雨吧!”
“呵!”云辰嗤笑一聲,沒再說話,帶著自己的親信人馬往城內走了。
原澈只覺得莫名其妙,瞥著身邊副將:“他什么意思啊?”
副將頗有些尷尬,踟躕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回道:“呃,云大人的意思是……呃,您有所不知,油料起火,下雨是撲不滅的,反而會……會越燒越旺。”
“還有這一說?”原澈也覺得自己丟面子了,正打算找個什么話題糊弄過去,那副將已然極有眼色地打圓場:“世子您養尊處優,這等小事自然不會在意,正常,正常。”
原澈“嗯”了一聲,沒再往下接話,跟在云辰身后也走了,一邊走還一邊嘀咕:“他怎么什么都知道?老天真他媽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