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像溫柔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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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津城的四月算是梅雨季節(jié)，經(jīng)常一個星期見不到太陽，不是下雨就是陰天。雨也不大，就是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風中已經(jīng)有了一絲熱氣，配著雨水吹在身上粘粘的。室內(nèi)也到處都是潮氣，連鏡子上都是水霧，每次照鏡子都要先擦一遍才看得清。

    在這個全年最難受的季節(jié)，我理所當然地隨著大家一起發(fā)霉。本就不愛上課的我更加不愛出門，除了跟葉萱約會，大多數(shù)時間都窩在宿舍里。葉萱已經(jīng)對我不抱幻想，不再勸我去上課，每次聽說我沒去上課都一臉無所謂：“你愛干嘛干嘛吧。”

    我也樂得清靜，一個人在宿舍的時候看了很多書和電影，也閑來無事學了一些專業(yè)軟件，自認為比上課收獲更多，于是更加心安理得。

    有時候在宿舍待累了，我會在沒雨的時候自己去海邊，在沙灘上坐半天。津城的海沒有那么藍，黃黃的有點渾濁，海風很腥，但能讓人清醒。此時已經(jīng)有一些不怕冷的人勇敢地脫掉衣服跳進了海里，展示著各種各樣的肉體。

    看著這一切，有時我會迷茫，突然想不起來自己為什么在這里。四月的天氣不應(yīng)該是春寒料峭的么，在家鄉(xiāng)，倒春寒會逼得人們重新裹上大棉襖二棉褲，所謂凍人不凍水，人們在凍得瑟瑟發(fā)抖的同時，街上的冰肆意地化為臟水，被匆忙趕路的行人甩在褲子上。

    這是我早已習慣二十年的生活，可是為什么呢，現(xiàn)在的我卻穿著單衣，荒唐地坐在南方的海邊。我開始無比地思念北方的一切，拿出手機打給了媽媽，寒暄了幾句后，我卻不知道說什么了。

    對于孩子的喜怒哀樂，母親永遠是最敏感的，她問我：“兒子，是不是在學校遇著事兒了？”

    我聲音已經(jīng)有點哽咽，但我竭力控制著，“沒事兒，就是。。。今天沒課，想你了唄，嘿嘿。”

    “真沒事兒？有事兒一定要跟家里說知道么，錢還夠不夠花？”

    “夠夠，真沒事兒，同學叫我了，那先這樣啊媽，拜拜。”沒等她說話我便掛了電話，眼淚也終于掉下來了。

    我不知道這種情緒是如何得來的，一句想家似乎不能完全解釋。這種情緒很洶涌，以至于晚上跟葉萱約會時，我因為一點小事發(fā)了脾氣。

    葉萱是一個冰雪聰明的姑娘，她很快覺察出了我情緒的不對，并沒有跟我吵架，她溫柔地把我抱在了懷里，“你今天情緒不對，發(fā)生什么事了？”

    在葉萱的懷抱里，我很快平靜了下來，并向她道了歉：“我也不知道，就是很煩躁，莫名其妙的，對不起啊，不該跟你發(fā)脾氣?！?

    “傻瓜，我是你老婆呀，拿我出氣是應(yīng)該的，只要別打老婆就行，嘻嘻?！?

    這句話讓我感動得又哭了起來，只覺得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只有這個溫暖的懷抱能讓我安心。葉萱幫我擦著眼淚，輕輕地拍打我的背，像溫柔的母親。

    “親愛的，你太累了，五一長假快來了，我們出去散散心吧。。?！?

    對于五一的三天假期，我并沒有什么期待，畢竟對我來說，天天都是放假。葉萱倒是興高采烈的，跟小學生要出游似的，還有一個星期，就開始計劃游玩線路了。

    在校外的網(wǎng)吧，葉萱盯著網(wǎng)頁查了兩三個小時，最后一打響指，“就三亞了！”

    對這個決定我持保留意見，但我不敢說，只能委婉地提出一點微弱的建議。

    “那個。。。三亞不也就是海么，咱天天看海呢?！薄澳悄芤粯用?，三亞的海多藍啊?！?

    “是是。。。可是三亞人可多了?！薄拔逡恍↑S金周，你給我找個人不多的地方唄？”

    “是是。。?？墒恰！??！?

    “可是什么可是，你的意思是不同意？”葉萱又瞇起了眼睛，這是要變身的前兆，還把兩個小拳頭攥緊了。

    “同意，不能更同意?！蔽移届o地說道。

    我不想去的另一個原因是，聽說三亞宰人挺狠的。和葉萱在一起后，我的錢包越來越薄，褲袋越來越干凈。錢是真不經(jīng)花，掙錢是真難。為了三亞之旅，我特意跟常山借了兩千塊錢，這小子家底厚的很，兩千塊錢完全就是灑灑水，我跟他說好，一個月還100，畢業(yè)之前就能還清。

    有了這兩千塊錢，我的底氣也足了起來。從津城到三亞沒有直達的火車，轉(zhuǎn)車要浪費很多時間，我大手一揮，“坐飛機！”

    上網(wǎng)一查，我傻眼了，這么近的距離，最便宜的機票也要一千多。我苦笑著跟葉萱說：“還是坐火車吧，咱飛不起。。。”

    葉萱沒有絲毫不快，很開心地說：“本來就想坐火車呢，還能看風景，飛機那么高，我還有點怕呢。”

    我知道葉萱是安慰我，但也不知道說什么了，暗暗發(fā)誓，將來掙錢了，一定給她最好的生活。

    一切準備就緒，4月30日傍晚，我們踏上了開往廣州的火車（去三亞要在廣州轉(zhuǎn)大巴）。對于火車我是深惡痛絕的，好在這次買的臥鋪，而且是兩張下鋪，時間又不長，只有一晚上。最不同的是，我心愛的葉萱，此刻就在我旁邊。

    一上火車葉萱就興奮起來，自小生活在津城的她很少去外地，唯一坐過的一次火車只是去臨市，車程一個多小時，還是硬座。也就是說，這是葉萱第一次在火車上看見床。

    葉萱拍拍鋪位，還坐在上面用屁股顛了兩下，然后點點頭，表示滿意。我捏捏她的鼻子，“看你那個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比~萱興奮得懶得跟我計較，“我就是沒見過嘛，哎呀，坐火車真好玩啊，快看，夕陽！”

    “小傻子，冷靜點吧，該吃飯了?！比~萱太過興奮，我不得不打斷她的滔滔不絕，“你自己待著，我去泡面。”

    當泡面的香氣散發(fā)出來的時候，葉萱的肚子也配合地叫了一聲，“真是有點餓了呢！”葉萱紅著臉，挺不好意思。她拿著叉子，吃了一大口，“哇，沒想到火車上的泡面格外好吃呀。”

    此刻的車窗外，紅紅的夕陽灑在鐵軌和荒草上，既蒼涼又溫暖，我看著這個吃泡面都能滿足的小姑娘，心里只覺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