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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長江見到了向書記。時間只有短暫的一瞬,但他心里卻點亮了一盞燈,敞亮了許多。眼下,牛長江已經顧不得計算這次出門在外的時間了,把家里會發生怎樣的狀況也置于腦后。按照和鄉書記的約定,他還要轉乘三菱縣的公交車。回到了招待所,他急三火四的收拾完隨身行李,其實除了那個挎包也沒什么東里可拿。他腳步匆匆的走到一樓服務臺辦退房手續。而這時的牛蘭旺,卻在他的不遠處的走廊上正拉動著拖布,牛蘭旺抬頭不經意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服務臺,他定睛一看,終于確定就是昨晚上見到的牛長江。看著牛長江的側影,他才明白牛長江原來住在了自己工作的招待所。就這么想著,他竟然跑到了洗手間的門口,在這里透過窗玻璃依然可以看清牛長江的側身。眼看著牛長江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線里,牛蘭旺的心里還忐忑不安,蹦蹦亂跳。他在內心咒罵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男人味的男人,是一個懦夫,一個被虛榮包裹著的混蛋透頂的家伙。是什么讓自己變得如此虛假和冷酷,變得失去了濃厚的人情味,就在他正沉浸在這樣的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的后背被狠狠的拍了一下。牛蘭旺頓時打了個冷戰,回頭一看是酒糟鼻子站在了他的身后。
天哪!
轉乘上了去往三菱縣的公交車,看著車窗外流動著的風景。他把來菊城的短暫經歷過電影一樣回味著。汽車的搖晃是他最愜意的按摩師,舒緩著他幾天來的緊張和疲勞。在不知不覺中他打起了瞌睡,微微閉上了眼睛,半休眠的狀態下,他記著到公交車到達三菱縣的時間,又從司機那里了解到,他乘坐的這班車恰好從縣委門前經過。如此的巧合,讓他心里更加踏實。在昏昏沉沉中,時間過的好快,當汽車緩慢停下時,牛長江已經喊聲如雷了。司機笑著接連按了幾聲喇叭,才終于把他從睡夢中喚醒。
從車上跳下來,牛長江揉了揉惺忪的雙眼,眼前的景象和菊城相比他感受到一種落差。斑駁的老式土建筑的民房,狹窄的公路兩側簡易而又年久失修的商業門臉。他過去也曾聽說三菱是這個地區最落后,最貧困的縣了,但幾年后他第一次來這里依然得到了驗證。走進一個門口掛著三菱縣委牌子的大門,他看到一排排陳舊的紅磚瓦房上鑲嵌的木質門窗油漆早已剝落。整個院子干凈而利落。辦公室里那個大眼睛的年輕小伙子,客氣地讓牛長江坐在沙發上,一杯散發著茉莉香味的熱茶,雙手遞到牛長江手里。頓時牛長江全身一股熱流涌動著。
“大叔,你是叫牛長江吧?”那青年閃著明亮的眼睛,看上去帥氣,快當,誠懇。
“啊,是啊,你咋知道我是誰?”牛長江吮了一口茶,感到詫異。
“大叔,在您來之前,向書記就給我打過電話了,說今天你要來,還說你是他的老朋友啦。您先喝杯熱茶暖和暖和,向書記說,先讓你在他的宿舍休息,他傍晚就會趕回來的。”
午飯后,那青年手提一把暖水瓶,送牛長江到向書記的宿舍休息。
“除非向書記尊貴的個人,向書記是輕易不會讓人進他這間書房的。”開門鎖時,小伙子笑著說。
“這么說,我屬于向書記尊貴的客人嘍?”牛長江開玩笑道。
“當然啦,你一定是啊,因為向書記特意吩咐過的。大叔,我就在辦公室,有啥需要的話,你就喊我一聲,我姓崔,叫我小崔就行。”小崔輕輕掩上了房門。
向書記的房間,就在這排房子相近的一間屋。木床的旁邊是一個簡易的書廚和一張放了玻璃板的辦公桌。桌子上擺放著一盆翠綠的云竹。素雅莊重,富有詩意。牛長江知道,這盆云竹跟隨了他好幾年,也是跟隨他來到三菱的老朋友了。站在書桌旁,牛長江從整齊擺放的書廚里瀏覽著書的名稱。除了大量的重要的黨的學習書籍以外,還有許多社會經濟學類的書籍。當他的視線移到書桌的玻璃板上時,上面還擺放著向書記還沒有來得及完成的手稿,標題醒目的躍然紙上:《關于中國農村問題及農民現狀的分析報告》。
怪不得向書記一向談吐高雅學識淵博的樣子,原來它不僅僅是政府的一個干部,還是一個飽讀詩書的學子。看到這么多的書籍,牛長江更加敬佩向書記了。倒在向書記床上,拉過被子,牛長江有太多的感慨和激動。向書記平易近人,拿自己像自己的親兄弟一樣對待,國家要是多一些這樣的干部,那將會是多么生機盎然的未來啊。牛長江不知什么時候睡著的,可他一覺醒來時,卻看著向書記正在壁鏡前刮臉。
牛長江從床上坐起來說:
“向書記,你看,你啥時候來的我都不知道。”
“老牛,就知道這幾天你也夠累的,想讓你多睡會兒,你卻醒了,還困嗎?困的話,就接著睡嘛。”向書記語重心長地說。
“到了向書記這里,比在家睡的還香甜呢。”
“這就對了,說明你沒把握這個老向當外人。”向書記走到牛長江身邊,遞給牛長江一杯熱茶,說:“老伙計,說說吧,是不是工作遇到難題了?”
“向書記,自從你離開后,公社又來了個蘇書記。他聽說牛家莊率先進行了包產到戶,就把我叫了去,非逼著我糾正錯誤,還要把分到社員手里的土地收回到集體。你想想,我怎么能接受這個現實啊,再說,社員們也不答應啊。自從牛家莊分了地,家家戶戶有了余糧,頭一年就翻了身。這么好的事,公社不但不提倡,反而說這是把社會主的道路走偏了,走到了資本主義歪道上去了。如果不立馬糾正錯誤,蘇書記說,就撤掉我這個支書。我寧愿不當這個村官,也不愿走回頭路,過窮日子了。”
向書記拍著牛長江的肩膀說:
“老牛啊,真沒想到,叫你受了這大的委屈。農村改革是遲早的事,可是總有一些干部在這個問題上有不同的看法。十年特殊時期把國家整的支離破碎,是非顛倒,有些領導干部的思想觀念,被那種固步自封的保守主義思想困住了手腳,要想打破這個現狀和束縛,進行探索性改革,確實存在著一些這樣那樣的阻力,也就難免讓像你這樣了解農民,求實務實的干部率先垂范,甚至一些干部就此打擊報復,就此作為打壓和整治其他領導干部的借口,就是讓一些堅守改革成果的同志反遭受打擊。老牛啊,我們都是跟黨走了這么多年的農村干部。本身就是農民苦出身,太了解農民了,現實來講,農民沒有太高的奢望,他們只要地里打得糧食能填飽了肚子,一家老小吃上三頓飽飯這是最簡單明了的想法。如果最起碼的物質需求都得不到滿足,他們更談不上進一步追求精神方面的高層次。其實這一點,馬克思早就給我們指明了方向。老牛啊。不瞞你說,今天的會議就是有關中國農村改革的問題,還在醞釀階段。不過,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我們的堅持是正確的。雖然現在國家還沒有出臺批文,但這也是遲早的事。現在我正和農村問題的專家做著這方面的調查和論證,中央有關領導也在等著相關調查的結果。我相信,在不遠的將來,會給你一個公平的結果。老牛,明天我就到三菱的一個村子搞調研,我們可以一起走一走,聽聽他們都是怎么想,又是怎么說的。”
“向書記,有你這些話我就放心了。不管發生什么,我都不會倒下。”
“好!哈哈,聽你這話還真像個老牛。不過,最近幾天,你還是不回去的好,我相信風雨烏云很快就會過去,天晴朗了你再回去也不遲嘛。”向書記這話帶給牛長江思考。
“向書記,你是說?”牛長江好像領悟出了向書記的意思。
“給,吃蘋果!”向書記把削好的蘋果遞到牛長江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