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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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風谷的中心地帶半山集市。…頂點小說，這片四風谷最富有的區域，向西南毗鄰養活整個魔古帝國的帝皇糧倉，向東南通往織造綾羅綢緞的絲紗工坊；向西北靠著植滿果樹的匯風嶺；向東則是雷腳牧場；沿著炎子江向西，正是風暴烈酒廠與石犁村。各族在這片區域內龍蛇混雜，乃是起義組織的重點發力地帶。

    李譜初來乍到，幸好借著“黎明之拳”的面子，在一戶熊貓人家中獲得了免費的招待。盡管地位低下的奴隸種族只能提供粗茶淡飯，倒也不至于餐風飲露，流落荒野。

    石犁村的熊貓人很多姓“黑土”和“綠耕”，幾乎都是老實本分的卑微農奴，招待他的羅-綠耕是一名行動蹣跚、低眉順眼又唯唯諾諾的老年熊貓人，招待兩人吃了一份類似蕪菁湯的綠糊糊后，他帶著李譜到了一間簡陋的臥室。

    “草席么？從來沒睡過這種的，倒算是新體驗。”李譜隨意的往茅草鋪成的床鋪一趟，他對生活條件向來沒有太高要求，這木板房間寬不過丈，鋪了大概半間屋的不知名茅草，摸上去還算柔軟舒適，空氣中有一股清淡的植物香氣，很適合睡眠。

    “你不過來休息么？”李譜注意到毛茸茸的熊貓人女孩還站在門口。

    “誒？我……我睡在這邊就可以了。”玲玲-風暴烈酒走到墻角邊，抱著膝蓋團成一團，看上去好像毛絨娃娃一樣。

    “隨便你罷。”李譜無所謂的閉上眼睛，過了一會，他忽然問道：“你在哭么。”

    以李譜如今的感知力，加上身處異地的警惕心，方圓百米落葉飛花蚊蠅起降都能清晰洞察。雖然在努力掩飾，縮在墻角那團毛茸茸的小小身軀的輕微顫抖導致的地板與空氣的共振，女孩的嚶嚶抽泣仍然清晰可聞。

    “沒……沒有呀！”玲玲趕緊擦了擦臉蛋，慌慌張張的搖頭。

    “你很難過么。”李譜問道。不過這也不奇怪，對這名柔弱的小孤女而言，今日的經歷顯然刺激過頭了。

    “……有一點點。”玲玲把腦袋埋在雙膝中，“剛剛逃跑的時候還很興奮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進入村子后，反而心里亂糟糟的。就好像……好像……勇氣退潮了一樣！老京伯伯他們，也許都被魔古壞蛋殺死了吧。嗚嗚嗚，我好恨魔古人。”

    李譜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她，今天若不是他條件反射式的惹怒了哈伊巖，之后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從某種意義上，那些倒霉的熊貓人奴隸都是被自己牽連死的。盡管理智告訴他這只是被提取的歷史片段，可墻角顫抖抽泣的熊貓人女孩卻無比真實。

    無限維度的某一片時空，是不是真的有一只叫玲玲的熊貓小孤女？有一位強大又溫和的少康？有這些模樣很類似地球哺乳動物變體的奇怪文明？他們面對魔古人與螳螂妖的結局是什么？李譜無從得知，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玲玲，過來吧，別縮在墻角了。”李譜拍了拍旁邊茅草，然后朝里面挪了挪屁股。在他眼里，玲玲-風暴烈酒就像是一只聽得懂人話的熊貓寵物。半大女孩的羞澀在他眼里更多是一種笨拙小動物的怕生情緒。

    聽到李譜的召喚，熊貓人女孩先扭扭捏捏的手指互纏，然后似乎下定了決心，閉著眼睛，四肢僵硬的躺到了李譜的身邊，一動都不敢動。

    “呀！”玲玲-風暴烈酒輕聲驚呼，感覺自己被單手摟住。害羞的她本能的想要掙脫，但寒夜里僅有的溫暖，又讓每天都擔驚受怕的她產生一種無法抵抗的安心與依賴。

    “怪不得以前連小嫻那樣的女孩子都喜歡抱著毛絨玩具睡覺……好像是挺舒服的。”少年拍了拍玲玲的腦袋，“不冷了罷。”

    “好暖和喔……”玲玲-風暴烈酒懵懵懂懂的依偎著李譜，紛亂的情緒迅速的安定了下來。李譜沒有達到人仙的無漏之境，他異常強盛的生命磁場另依偎著他的熊貓人女孩宛如被陽光懷抱。不消時，已經很累很累的她，就感覺到了深深的疲倦。

    自從與爸爸媽媽一起被魔古人抓走淪為充軍苦役，多久沒有能夠這樣安心的入眠了？她揪著李譜的手腕，無比信賴的將腦袋擱在他的臂膀上，在入眠之時，她像小狗狗似的親昵地用腦袋磨蹭李譜的肩膀。

    ——就像當初睡在爸爸臂彎里一樣。

    “李譜哥哥，魔古壞蛋會來抓我們嗎？”她迷迷糊糊的問道。

    “不知道，不過我們只是兩個普通逃奴，聽少康說，魔古每天逃走的奴隸沒有一千也有一百來著。”李譜隨口道。

    “萬一來了怎么辦呀。”女孩不由得往李譜懷里鉆了鉆。

    “以哈伊巖的實力來看，如果他也只是一名中等校官，魔古人倒是相當善戰的種族。”李譜沉吟道：“實在不行，我們可以躲到野外去……”

    “可是魔古壞蛋馴養的平原鷹特別厲害，聽說很多逃奴都是在野外流浪時被抓到的。”玲玲惆悵的低聲道。

    “那就等罷，我瞧著螳螂妖估計就要攻城了。到時候魔古人應該也騰不出手來顧我們這種不起眼的小人物了吧。”李譜暗道終端體既然將自己投入到這個時間段，那螳螂妖估計在短期內就會發力。

    “可是……螳螂妖也好可怕……”玲玲怯生生的依偎在李譜的臂彎，“我好希望四天神回來，把螳螂妖與魔古人都打跑哦……”

    “四天神，是什么？”李譜好奇的問。

    “四天神是荒野自然之神，白虎“雪怒”，玄牛“砮皂”，朱鶴“赤精”，青龍“玉瓏”。它們關愛所有種族，除了魔古！但是狡猾的雷神將它們分開，一一擊敗，然后在相隔遙遠的區域制造了監牢，囚禁了它們，如果它們能聯手的話，魔古帝國也贏不了。”

    李譜立刻記住了這個情報——少康的力量似乎就來源于四天神。

    次日清晨，李譜與玲玲在河邊梳洗，兩人掛在戶主羅-綠耕名下，找了一份農活。附近像石犁村這樣的村莊還有好幾個，負責在種植供給給魔古帝國開銷的各類莊稼。按魔古律，熊貓人負責農活、紡織、建筑等幾項工作，除了鋤頭，不允許觸摸任何武器，農產品需要上繳絕大部分，只留一點兒勉強果腹的口糧，生活得死氣沉沉。事實上絕大部分下等奴隸種族都沒有遷徙權，逃奴者死。還好管理此片區域的魔古駐守者懶政得很，加上最近關外戰事緊張，威震天下的雷神大帝又久久未有露面，魔古帝國內部似有生變，已經不太管得過來。

    一連兩日，改名為陳-綠耕與麗-綠耕的李譜與玲玲像普通兄妹一樣，融入了這座村莊。李譜打聽到消息說關外的螳螂妖已經在不斷聚集，隨時都可能攻入關內。有一些有關系的熊貓人已經想方設法的逃往毗鄰帝皇糧倉的半山集——養活整個魔古帝國的帝皇糧倉是魔古人的命脈，絕不可能被放棄，那兒的駐郡太守是赫赫有名的魔古四王之一的盜王：迅弓之速不臺。

    戰盜巫狂，魔古四王，是雷神大帝的四大皇子。“無情戰王”齊昂勢力最為強盛，在右將軍泰希的輔佐下，鎮守北方的昆萊山脈；“迅弓盜王”速不臺，擁有最為富庶的四風谷；“永影巫王”提安盤踞于魔古族龍興之地雷神島，極擅操/弄黑暗秘術；“暴虐狂王”蒙恩，領地在南方的卡桑瑯。

    四王麾下，皆蓄有大量勢力強悍的門客，奇人異士數不勝數。但他們除了雷神大帝外，仍然要敬畏分別居住在錦繡谷行宮“雙月殿”、“七星殿”的魔古雙后——“仇妃”夙娥與“寂妃”露琳。以及尊敬魔古族有史以來最強的武神，鎮國大元帥鐵穹。

    不過鐵穹的“最強”只是魔古族有史以來的最強，已經被視為人間半神的雷神大帝自然例外。還好有確切消息秘傳這位半神暴君業已駕崩，不然李譜真是要惋惜那位給他很好印象的起義領袖少康是毫無前途的撲火飛蛾了。

    魔古帝國實力深厚，若是可以，李譜實在不想與魔古人起正面沖突。不過正是因為魔古人強大，如果螳螂妖開始對關內展開進攻，酣戰之下，倒是更容易渾水摸魚。

    還在做農活的李譜瞧了瞧四周正在辛勤勞作的熊貓人農奴，要是螳螂妖入關，這些善良的溫和生物會首當其沖的遇害罷。自己盼著螳螂妖趕快入關的心情似乎有點兒太沒良心。不過戰爭就是這么回事，也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哥哥！”玲玲喜滋滋的抱著一顆臟兮兮的大頭菜，“這是今天的口糧，我回去做給你吃噢。我學到了一個新的配方！一定會很好吃！”

    歷盡磨難的小女孩很快適應了苦累又簡單的農奴生活，在單純的她眼里，能與李譜這樣過下去，或許就是已經是珍惜之極的幸福時光。正當兩人準備繼續勞動時，幾名熊貓人驚慌的從村外跑來。跟著的是鎮守本村的魔古官員與他的隨從。

    魔古官員大手一揮，用低沉又興奮的嗓音吼道：“所有奴才，統統給我出來！一起跪到村外大路上，迎接窮盡你們這輩子所有福氣才能磕個頭的真正貴人！”

    “發生什么狀況了。”李譜湊到剛剛進村的一名熊貓人農奴旁邊低聲問道。

    熊貓人農奴膽戰心驚的說：“寂妃娘娘露琳的玉駕就要路過本村！前往蟠龍脊慰勞將士！聽說陪同的還有迅弓侯與鐵穹元帥！現在整個四風谷都戒嚴了！”